那人默然片刻,侧首觑他,戏谑的眼神被烛光托出来。他无声笑道:“王爷这身子骨能走这么远?”
“原本是不能的,”燕衡四处张望,眼角瞥到柱子后躲闪的什么人,他认出后没吭声,只是随手扒拉了个蒲团出来,手上拍了拍,顺着坐下去了,接回上话,“不过我要是不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
“王爷这可就是说笑了。”燕徊说着,又转回头不看人。
“说笑?”燕衡语气不明,“当着我眼皮子底下都敢把人掳走,你真是混子做惯了。”
“王爷对我很是了解?”燕徊起身,整个人朝向他,试图同他对视。
燕衡偏不如他意,眼睛闲不住,屋里扫视一圈,道:“咱们就开门见山,如何?”
他大概清楚燕徊找他的目的,但还是想让燕徊亲口说出来,不然绕过去绕过来,太累了。至于前者说的“很是了解”,燕衡觉得纯粹是无稽之谈了。
“在下找王爷一聚,”燕徊道,“只是想知道常雁郡王的近况。”
“好得很。”燕衡四仰八叉地坐着,打了个哈欠,反手撑脸,“现在既已知晓,可以把高平柳交出来了么?”
燕徊充耳不闻道:“先前王爷回吉州的时候,我去元安王府拜访过王爷。原以为能见常雁郡王一面,不曾想被王爷送到崔太妃那儿去了。”
“也不算白跑,还去了一趟东宫,不是吗?”
“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燕衡没多少耐心,“你只需要将高平柳交出来,其他的,我和你没话说。”
“怎么会没话说呢?小时候你都唤我阿徊,”燕徊回身燃了三支香,又近身递给他,“云瑄。”
燕衡头未抬,只掀起眼皮,视线落到红点处,一言不发。他一只手直直搭着膝盖不曾抬起,香灰落手上了也感觉不到疼。
“本王应该提醒你一下,那时候的你可不姓燕。还有,”莞尔,他才抖落手背上的灰,露出浅浅的烫痕,摁了摁,面无情绪,“本王的字是你能叫的?”
“王爷——”
“咱们开门见山,少些废话。”燕衡彻底没了耐心,语气都冷了些。
燕徊低头一笑,一边扔香踩熄一边连连点头,依了他的话道:“之前高家出事时,我听说过一些坊间碎语。传闻说,王爷和我这个逆贼勾结一道,对都中权贵进行报复,王爷那时候怎么不否认呢?”
燕衡揉了揉眉道:“那样的闲言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信,你要本王解释什么?”
“皇上忌惮崔家,制衡王爷多少我便不一一清数。自然,王爷也明白,他对你下手是迟早的事。”燕徊侃侃而谈,“我以为,就如那些传言一般,王爷与我这个逆贼同流合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燕衡嘲道:“姓燕的逆贼出了一个就行了,本王何必上赶着找死呢?”
“不用上赶着,一旦他对王爷有所怀疑,王爷就时日无多了。”
“话扯远了。”燕衡道,“你只需要告诉我,高平柳呢?”
“死了。”燕徊埋头理了理已经够平整的袖子,言语平淡得还以为死的是什么鸡鸭鹅类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