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六皇叔和哀家还要好得很,”崔婧不做让步,愤然一拍桌,“你是不是也要把哀家抓起来盘问一番?”
“孙儿并无此意,皇祖母言重了。”燕晟低眉顺眼,看上去倒是乖顺。
其实崔婧比燕衢大不了几岁,面对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人,自称孙子,燕晟觉得十分拗口。
不过就算再看不惯,他也轻易动不了她。毕竟在起事前,他答应过某些人,要留着她的命。
所以,就算要算账,也得等尘埃落定,一切稳固后,慢慢清算。
“盛王请回吧,”崔婧侧身相对,挺直身子,傲然抬起头,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我知云瑄做了混账事,可终究是他犯的过错,不管如何大逆不道,皆因他私欲而起。皇上一向赏罚分明、宅心仁厚,当年宁远侯犯了那样事,皇上还能留邓栩一脉,你也该明白,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牵连无辜的。况且现在云瑄有无罪还有待定论,若是你非要追究,便看准了人去逮,别跑哀家这儿来撒野。”
燕晟被她这一通说得答不上话,歉声言语几句,招招手退了那些个兵卫,讪讪地回了。
转身时,他露出隐藏多年的阴翳,抓紧了袖子,暗自盘算着什么。
见他走了,崔栖才吐了口气。她都以为自己要被抓进去了。
崔婧绷直的身子也松了不少,忽然,她附在崔栖耳边,细声道:“你且去吉州……”
天光稍暗,那无人巷角里,燕衡坐着睡了一下午。
这地方还算避风,他起初抱着背篓就睡过去了。谢承阑找完吃的回来,他脸上都是些竹编印子,
风渐大,谢承阑揽着他,撇开背篓,把他挤到角落,用身躯为他挡风。
两人依偎入眠。
谢承阑睡得浅,没多久,怀里人就动了动。
燕衡朦胧嗓音传来:“谢四?”
“嗯?”
燕衡松了口气,睡眼惺忪道:“你在就好。”
“做噩梦了?”谢承阑问。
燕衡眼睛半搭不闭,轻轻“嗯”了一声。
“梦见什么了?”
“忘了。”燕衡悻悻的,“但不大好。”
“忘了正好。”谢承阑嘴笨,“腾出位置来想些别的好的。”
燕衡笑笑不说话。
其实要是没那些破事,就这样挺好的。燕衡心想。
他乜了眼天光,道:“快了,白鹤应该要行动了。”
要不是膝盖没养好,今晚燕衡铁定也会潜进宫。
谢承阑点点头,心知此事的重要性。
成败在此一举。是就此翻身,还是落入深渊,都在今晚了。
燕衡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蓦地,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似从皇方向宫传出来,惊起一片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