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娟儿五十年纪上下,因为日子和顺,倒不显老。
但是她这个人心眼特别多,这会子说这样子的话,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尖酸刻薄。
“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前前后后加起来五百文都没有,可却是我们一家子接下来几个月的口粮,你在这里大声嚷嚷,说我偷钱,我偷谁的钱了?我不能做点绣活卖了养家吗?我要是你,就回去多管管自己的兄弟,让他不要黑了心肝,为了个寡妇回家不问缘由把怀孕七月的媳妇打到早产,更把几个孩子打得浑身是伤,我娘昨日还被逼得上了吊,你们是不是要吧我们一家子逼死才罢休?如果是这样子,不用你们逼了,你去划个地,告诉怎么个死法,我立即死去,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已经很难很难,很努力的想把日子过起来!”舒薪声音有些尖锐,说着说着,呜咽一声哭了起来。
菜花更是噗通跪下,“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
边上好多人都听着呢,顿时便纷纷议论起来。
这舒阿木的事情,整个丛合镇不知道的人几乎没有,谁不背地里戳脊梁骨,就是不认识舒阿木本人罢了。
现在舒薪一说,大家可认得舒娟儿啊。
钱捕头的媳妇嘛。
这人还是舒阿木的姐姐?
舒娟儿闻言一急。
她就是想上前奚落几句,谁知道舒薪这么牙尖嘴利,开口就把事情抖了出来,还说她要逼死人。
菜花这一跪,用力磕头,更是把她的罪都定了。
“太过分了吧,就算你是钱捕头媳妇,也是要讲道理的,再说了,人家小姑娘说的没错,这一马车东西真值不了多少钱,舒阿木狼心狗肺为了个寡妇休了糟糠之妻,给那寡妇腾位置,就已经是天打雷劈的恶事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劝着,见着侄女不好生安慰,还出言就诬陷,真当衙门是你家开的,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你不知道了吧,咱们镇丞可是她妹夫!”
“就算镇丞是她妹夫,这县长可不是,知府老爷不是,这天底下总有个说公道话的地方!”
一个老者说着,扶着拐杖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的下了马车。
那马车又宽又大又华丽,老者穿着一身青衣,瞧着没什么,但行走的时候,就会发现,那青衣上有花纹啊。
人群顿时小心翼翼的议论起来。
老者走到舒薪、菜花跟前,伸手将菜花扶起来,见菜花额头上都流血了,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是老夫来迟了一步!”
“多谢老先生为我们姐妹俩主持公道!”舒薪说着,又要跪下。
老者却扶住了舒薪。
这姑娘牙尖嘴利的很,要不是受人所托,他才不多管闲事呢。
而且就算没有他,这姑娘也是有本事全身而退,让那妇人讨不了好。
“好孩子,买了东西就回家去吧,这等恶妇不必理会,老夫去见见她那镇丞妹夫,问问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多谢老先生,不知老先生贵姓,我将来定是要报答老先生今日大恩大德,还望老先生告知一二!”
舒薪说着,又要跪下去。
老者忙扶住舒薪。
看吧,聪明着呢。
知道问清楚了,以后好扯着虎皮做大旗。
老者摇摇头不语。
身边的小厮忙道,“这是我家老侯爷,恰好路过这小镇,听说了一桩恶事,恰好你又是当事人,这才出面询问一二!”
侯爷……
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那可是可望不可即,住在京城的贵人。
真真正正的贵人啊。
在侯爷面前,镇丞算什么,更别说捕快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