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薇之抱着怀里头的盒子,喉间突然有些梗塞,快要说不出话来。
垂着头,双手指腹在盒子的边沿处细细摩挲着,良久,她才吐露出了三个字:“你真是……”
带着浓浓的鼻音。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白天里的随口吐槽,竟然被人给记在了心底。
明明连她妈都从来也不会记在心里。她都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子的待遇。
她知道,这些礼物对于程和景而言,可能算不得多贵重,就像寻常人家买只雪糕一样。
但这份礼物的意义,并不只在于礼物本身的价值有多高。而在于程和景在告诉她,纵然她生活在底层,这些年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赚了点钱又撒出去,也仍旧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好像被一层层无尽温柔的海水给包裹着,原本已经快要变得七零八碎的心好像又被人给捧到手心里头,仔仔细细地粘了起来。
夜风袭来,撩开了她脸颊的发丝,扰乱了她的思绪,使得她的眼睛里头呈出了一片斑斓星光。
“怎么了?”程和景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头坐下,倾过身去,抬手轻轻撩起了她的一缕碎发。
她的声音比傍晚的风还温柔,比山间的清泉更为清润,抚慰着她心脏表面这些年来日积月累下的种种沟壑。
段薇之吸着鼻子抬眼看她:“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我……”
说一下,哽咽一下,她舔了舔唇,抬手拂开从眼眶里头滚落出来的泪水,又用手背擦开,有种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的感觉。
她那摆放着盒子的双腿,都在和着胸膛的起伏小幅度地微微颤抖。
程和景耐心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催促。
好一会儿过去,段薇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总觉得只说一个谢谢好像有点干巴,但我,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说……”
“谢谢。真的非常谢谢。”
话落,又两行眼泪顺着脸颊爬到了下巴。
她不知道她的泪腺究竟是怎么了,好像根本就管控不住。
程和景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摇了下头:“不客气。”
“啊,我真是……”最后,段薇之抬起手在颊边扇了扇:“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程和景看着身侧的女人,良久,也笑了下,点点头。
她这人其实,难得感性一次。
主要是因为她的生活真的比较简单,简单到几乎只剩下了各种各样的工作,以及研究旗下品牌用户的心理。
所以大部分时候,她的生活都是冷静又理性的。直到遇见段薇之。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她挺容易被她给触动。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抬头望向外边儿,程和景悄然叹了口气。
夜色深浓,高空之中有架飞机无声掠过,整个世界宁谧空旷且辽远。
一会儿后,外头又起了风,凉意弥漫,稍微显出了一些冷。于是两人终于起身进了屋。
拉上窗帘,程和景静静地站在段薇之面前,双手插进兜里:“那我先去洗澡了?”
“嗯,好。”段薇之抱着盒子,又轻轻点了下头。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确实是该洗洗睡了。
目送程和景进入浴室,段薇之将那裙子从盒子里头拿起来牵开,抖散,裙子的全貌总算是展露在了眼前。
说是公主裙,但毕竟不是儿童款,和简易版的法式复古裙子更像,下面的裙摆也不是浮夸的蛋糕风格。前短后长,略微不规则,如同白色山茶花一般美好。
段薇之将衣服铺在床上,坐在一边伸手细细拂过上头工艺繁复的刺绣,唇角又不自觉地向着上头翘了起来。
她又想起了小时候被那个家里办厂,父母每个月都有二三十万入账的,穿公主裙的孩子嘲笑的画面。
那画面曾经就如最为恶毒的梦魇,在她内心深处纠缠萦绕许多年。
她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摆开,现在却突然一下就释然。别人的看法重要吗,何必用别人的言语来捆绑和攻击自己呢?
一会儿后,浴室那边传来了开门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