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咬牙切齿,叉腰道:“十岁怎么了?十岁就不能谈情说爱了?我就是喜欢他,你能奈我若何?”她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委屈,眼眶有些红,把眼前这个讨厌的少年当做发泄的对象。
“你跟他们一样,都当我是小孩子,你们都只当我是一时戏言…”她说着说着,声音便低弱了下去,重新蹲下来,面色凄然而痛苦,丝毫没有属于这个年龄的童真纯粹。
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道:“哎,你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
“你就是欺负我。”
心中所有愤怒委屈不甘找到了宣泄口,她不管不顾的冲着他大吼了声。
他愣住,她却又别过了脸,不说话。
夕阳渐渐西斜,天边霞彩慢慢淡去,远处青山白云下巍巍树林渐渐清晰而茂密,黑压压的分不清枝干。
下沉的落日斜斜刺过来,将那蹲在地上的小小人儿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很寂寞。
不知为何,他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想了想,试探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
“别哭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向你道歉就是了,我错了好不好?”
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没对任何人低过头的世子,对眼前这个才刚遇见甚至还不认识的女孩儿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小心翼翼的安慰说着歉疚的话。
而他自己,却仿佛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有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见面前的小女孩儿伤心,他也跟着紧张慌乱起来。他不擅长安慰人,结结巴巴词不达意道:“要不然,不然你打我吧,你打我出气,别哭了好不好?我求你了,别哭…”
她突然抬起头来,瞪着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他不妨她突然抬头,惊得后退,双手向后撑在地面上,愣愣的看着她虽然不悦却没有丝毫泪痕的脸。
夕阳彻底下沉,最后一丝光芒打下,逆着光,她容颜模糊而深邃,眼神漆黑看不见底,下巴精致而坚毅,有一种桀骜不驯的美。
他望着她,忽然傻傻的笑了起来。
“没哭就好,没哭就好…”
她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哼了声,又重新坐了回去,神情却是好了不少。
“喂,你刚才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有烦恼?”
或许是彼此年龄相近有共同语言,也或许是看在刚才这少年好心的安慰她的份儿上,再加上她现在还不想回宫,在这里和他聊聊天也不错。
她问得漫不经心,刚坐起来的他却脸色不大好,扭扭捏捏的说道:“我父亲来信,让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
这次换她愣住了,“娶妻?你?”
他落寞的点点头,嗯了声,捡起一块石子往远处扔去。
她却忽然大笑起来,“哎呦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她一边笑一边指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你才几岁,就娶妻了?呵呵…”
他被她笑得一愣一愣的,忽然道:“你不伤心了?”
她笑声一止,慢慢的寂静了下来,撇开头去,学他的样子,捡起一块小石头往不远处扔去。
“这世界真小,我就在街上随便抓个人,居然都能与我同病相怜。”
“那怎么能一样?”他不服气的反驳。
“怎么不一样?”她理直气壮的解释,“你不是说你父亲让你娶你不喜欢的女人吗?那也就是说你以后再也不能娶你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妻了。我喜欢的人要娶别人,也就不能娶我了。综上所述,你娶不到你喜欢的人,我也不能嫁我喜欢的人。你看,我们不是同病相怜是什么?”
他被她绕得顺着她的思路走,茫然迷糊道:“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对啊。”
她叹息一声,又讥嘲道:“不过这个时代的封建制度向来对男人特别优待。你虽然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妻,却还可以纳她为妾。”她说着又捡起一颗石子用力扔了出去,语气有比黄昏后的风声更凉,“这世上的男子,大多如是。”
她突然恨恨道:“我讨厌那些该死的世俗礼教,讨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讨厌…”
她咬咬唇,又坐下来,声音低了下去,并几分鲜见的脆弱。
“讨厌…这么小的自己。”
他又是一怔,心里莫名的有些酸,却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