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好为人师的毛病,尤其当觉着高不可攀的上位者向自己讨教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心如止水,不产生一点点自得。
二蛋见问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拘谨之情顿减,忙蹲地上啰啰嗦嗦地解释,
“你瞧,这不是有‘棋子’么。这个‘x’和这个‘o’就是棋子。俺自己和自己玩,用‘o’去堵‘x’,要是五个‘x’……”
陆氏平日里深居简出,无事也好打打棋谱,见这五子棋极类围棋,只是简单许多,倒真被挑起了兴趣。想到围棋深奥,府中只有县令一人能陪她下棋,不像此“五子棋”似是谁人皆能学会,就让二蛋随她去了起居处的厅堂里。
厅堂中间,二蛋与陆氏对坐在桌案两侧,案上摆着一张围棋盘,两人一黑一白正在对弈。
“二蛋可有大名?”
几样点心在前,小孩子的戒备心也就渐渐消散,现在两人已经慢慢熟悉起来,说话也亲近不少。
“有,俺有大名,还是俺兄长给俺取得呢!”
说道自己的名字,二蛋很是自豪,这可是连夫子都夸好的名字。
“俺叫赵赟!”
“哦?三国时也有个‘赵云’,可是想要汝像他一样有所成就?”
二蛋早就猜到她会说错,当时夫子那么有学问的人,就也说错了。
“不是那个‘赵云’,是‘赵、赟’!‘文武’下面加个贝字的‘赟——’”
文武双全,还要有钱,这好处可占全了!不过名字虽俗,倒是寄予了家人的祝福、期望。可是——
“哟,二蛋还识字啊?”
这可问到了二蛋的兴奋处。在村里,也就刚进学时有人问过几次,不过那时自己还没学过写字。后来学得多了,也就能在石头t面前显呗显呗,可石头就一光知道玩的小屁孩,跟他说都说不明白!
二蛋干脆棋也不下了,仰个小脸,做出一副你很识货的表情,傲娇地答道,
“何止认字,俺还认识的不少呢,俺连千字文都认一半啦!”
这还真出乎了陆氏的预料,听县令提过,那石河子不过是个穷乡僻壤之地,去年初,户口儿还不满二十,全村也没个读书人,没想到眼前的小不点还认识《千字文》。
“二蛋可是进学了?”
“嗯!俺在齐家村拜了李夫子,夫子教俺《千字文》,可俺全都背下来了,他也不教别的。后来兄长就叫俺每天去问几个里面的字,阿兄说了,若是《千字文》里的字全学会了,夫子还不教俺新的,就给俺找别的夫子。”
《千字文》虽是启蒙读物,但成文不短,用典也多,世家大族里的孩子日日教人催着,没有点天分,短短时候也别想通背全文。这赵家小郎不过一田舍汉家的幼童,不止通背,还识得半篇,若非下了苦功,那就真有几分天材。
陆氏来了兴致,干脆考校起来。随意开个头,就让二蛋接着背诵,没想到他竟全部接上!
她不知道苟超冬日里无事,就是这样反复轱辘这点知识,还以为二蛋才思敏捷,对他愈加喜欢。后来更是让婢女铺好纸张,看二蛋写字。
但到了写字这关,就实在让人惋惜。苟超前世写字就十分难看,秉承着能认得出,写不错就行的思想,对二蛋根本就无指导能力。且舍不得买纸,平时就让二蛋沾水在石头上凑合,致使二蛋写纸上的字,比狗爬的强不了多少。
“二蛋写字,可有临帖?”
“啥是临帖?”
在得知二蛋的学字过程之后,陆氏不免对苟超多了几分恼怒,夫妻夜话时还说,
“这赵家二郎可比他兄长机灵,白白浪费了他的天分。”
郑县令闻言,嘴角一勾,说道
“那赵大郎不过面向憨厚罢了。本家来信,话里话外打听制糖方子的来源,估计是看两京进项好,起了歪心思。”
“郎君当日没写来处?”
“早知他等脾气,哪好坏人性命,只说是从一外地客商那买来。不过,吾却是多此一举了——”
“哦?”
“制糖方子已在县里传开,只当做小食散卖的内城就有五处,皆说是自己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