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六月底七月初的旬月之间,整个大明的江湖开始热闹起来,短短的时间内,大江南北数百个江湖大小门派、绿林山寨都收到了青衣社的帖子,帖子上就是很简单几句话:致某某帮会,望贵派于八月初八赴岳阳楼参加青衣社新社主接位典礼,如有接帖不来者,即视为与青衣社为敌。青衣社全体拜上。
传言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很多事情,在江湖里传来传去之后,就大多变了样子。之前的青衣社内乱已经被传的面目全非,各种版本简直是天壤之别!而后的凤凰山庄灭门事件,更是被传成了青衣社对仇家的血洗。关键是最后官府居然没有任何动静,这就给了好事之人各种猜想的可能,青衣社的神秘和可怕也就在这种种传言中被无限放大了。
小门派肯定是战战兢兢,青衣社这样的强大存在哪里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只能连忙安排下去准备带上贺礼出行。绿林黑道自然是欢欣鼓舞,毕竟青衣社介乎黑白之间,加上前些年的山东绿林造反一直传言有青衣社幕后支持,很多绿林山头已经将青衣社视为黑道最高地位,收到帖子的大小山头都受宠若惊,连忙安排备礼,很多山寨里为了谁能去参加岳阳楼大会甚至还举行了比武。更有山寨因为没有接到青衣社的帖子立刻便被人看低一等。
大门派有的也欣然接受,就当出门游玩一趟。有的却恼怒异常甚至破口大骂,哪里见过请人赴会贺喜还要加上威胁逼迫的,这不是明显不给自己面子嘛?!大门派都好面子,这样被威胁着去了,面子上很是难堪。可生气贵生气,但凤凰山庄一夜之间上百高手覆灭的血淋淋例子还犹在眼前,掂量着自己这个大门派的实力似乎也高不过凤凰山庄多少去。形势比人强,面子没有性命重要的!无奈之下,只得忍气吞声的准备合理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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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郊外,一处三进的独立大院子,不张扬更不奢华,却透着威严和神秘,这就是丐帮总舵所在。在收到青衣社帖子后,丐帮帮主就发出了召集令,七天之后,各个舵口的舵主都赶到了总舵。老帮主宋通端坐主位,一身青衫的智囊鱼筐就坐在侧首。鱼筐的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相貌清秀俊朗,还略有些异域人士的样子。年纪不大,随时是满脸笑容,可眼神中却总带着点忧郁和饱经世事的沧桑。
看人都到齐了,宋通向鱼筐点头示意,鱼筐会意,翻看着手中的帖子,微微一笑说道:“这青衣社可是疯了么?”
对于这件事,丐帮从帮主到各大堂口的舵主也都是疑惑不已,众人看鱼筐这么轻松,有分舵舵主不耐的开口对他说道:“这青衣社一向潜行于地下,独立于暗处,从不以帮会身份公开现身江湖,何时行事如此张扬?小筐儿你倒是给我们分析一下,是不是青衣社要由暗转明,以一场大会弹压武林正式确立江湖魁首的地位?难道青衣社三百年的规矩要变了?”
鱼筐呵呵一笑:“大家无需多虑,如果我料的不差,这件事应该不是青衣社所为。”此言一出,满堂惊讶,众人面面相觑,鱼筐的智慧和才能他们都是深信不疑的,但这个论断也是在太是惊人了,宋老帮主也疑惑的问道:“小筐儿何出此言?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跟大伙详细说说。”
鱼筐环视一圈众人之后,徐徐说道:“大家都是先入为主了,觉得既然落款是青衣社的帖子,印章标记都对,那就一定是青衣社发出来的。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匪夷所思,是不是不合常理,都只是在想青衣社想干什么,而忽略了这个帖子本身也许根本就不是青衣社发出的。”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通也略略点点头,高声道:“大家静一静,听小筐儿说说是怎么看出来的。”众人立时安静下来,都满怀疑惑的看过来,鱼筐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想必丐帮以前也和青衣社打过交道,诸位可还记得,青衣社若是下帖,会怎样下?”“青冥飞刀!”座中传来一声惊呼,鱼筐点点头:“是的,以往青衣社下帖,是不见人的,必用青冥飞刀传信,可这次,却是驿馆邮差送达。”有舵主提出疑问:“青冥飞刀造价昂贵,这次要发数百个帮派山寨,会不会是青冥飞刀不够?”
鱼筐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言之有理!在丐帮接到帖子至今,我也设想了种种可能,调查了青衣社这些年的行事,最后才确定,这帖子不是青衣社所发。其因有三,第一,所有的印记标志都对,却没有青冥飞刀,那是因为青冥飞刀形制特殊,很可能还有什么暗记,冒充者怕仿制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所以宁愿不用;第二,送帖子的手法,以往青衣社下帖,都是飞刀传书,可这次却是邮差送来,这是因为,青衣社使用青冥飞刀的手法,也不是轻易学得来的,冒充者也怕因此露馅;第三,青衣社刚遭变故,正闭门谢客,而青衣社从上到下都是精明透顶的人,随便拉出一个堂主的才智都不会比我差多少,这样的组织,就算要变也该等上一段时间,哪里会这么着急的在元气还未恢复的时候做这样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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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都觉得有理,老帮主宋通更是一拍桌案:“这么说,我们根本不必理会?”鱼筐却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说的只是可能性,而且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某股势力在暗中操控着这件事,青衣社也是不得不为之,而不去参加的帮会,就等于给了这股势力事后以青衣社的名义进行清洗的借口,我丐帮虽然不惧,但也没必要冒这样的险,所以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得去参加。况且,听说‘天’要变了,这股势力绝不简单,或许,这又是一次鸿门会宴吧。”
鱼筐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天’是江湖对皇帝的暗称,这其中的意味,这些老江湖自然是一点就明白了,众人不禁想起当年朱元璋邀请数十位武林巨擎和黑道魁首齐聚南京鸿福楼,最后却一起剿灭更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一举摧毁了江湖中的潜在威胁。想到此,众人无不心惊。
宋老帮主缓缓说道:“太子和汉王的人最近都活动频繁,这‘天’估计真是要变了,也罢,我丐帮也算是开国的功臣,朝廷那边也没有给我任何的暗示,料想也不会如何,只是谁代表丐帮去赴会?”鱼筐立刻起身行礼道:“帮主您的年岁大了,辈分也高出其他帮会的当家人一辈,这事就不需要亲自去了。可这次的事不简单,其中许多地方需要谨慎处理,况且这样的谋划,这样的布局,属下若不能参与其中搞清脉络,定会抱憾终身,所以还请帮主允准让属下代表丐帮前去!”
其实宋通心中早就属意鱼筐,于是点点头:“小筐儿你已声名在外,让你代表丐帮去确也合适,只是内中或有凶险,岳州府又不是我丐帮的势力范围,老夫再挑选几个武艺高强的兄弟随你同去,再多派些弟子提前潜入岳阳做为接应听你调派。”鱼筐感激的行礼:“多谢帮主成全,只是既然这股势力要搞事,那我们何不帮着把水搅得更混?我们可以让门下弟子放出风去,就说青衣社已经不甘心只潜行于地下,想要借这次大会浮出明面领袖整个江湖,胆敢怠慢不敬的,都将遭到清洗。”
宋通略想了一想,一拍大腿哈哈一笑:“好,好好,就怎么办,这样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也不管结局如何,我丐帮都只有好处!”众人一时听得有些愣怔,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一脸茫然,有的在小声问旁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宋通和鱼筐似乎都没有向众人解释的意思。
正在这时,门外执勤的弟子进得堂里,在门外高声禀报:“禀报帮主,门外有漕帮护商卫队统领萧云求见。”宋通一听,很是惊讶:“我们与漕帮历来交往不多,这时候漕帮重要人物到访,意欲何为?”鱼筐微微一笑:“如果我所料不差,定是与这青衣社的帖子有关。”
宋通微微点头:“有道理,那我们是见与不见?”鱼筐起身行礼道:“青衣社将大会地点定在了岳阳楼,而岳州府是漕帮的大本营,岳阳城更是漕帮的总舵所在,现在他们如此着急的找上门来,定是此事将他们纠缠了进去,而且一定是非常的棘手和麻烦,急于寻求援手,才会冒昧前来,而且绝对不会只找丐帮一家,刚才既然定下由属下去赴会,那就让属下先去会一会他,也探探漕帮的底细,看看漕帮的意思,若有重大情况,属下再来禀报帮主,再与诸位共商。”宋通点点头:“也好,那你就带他到先到偏厅叙谈,可以酌情便宜行事。”鱼筐再次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帮主,躬身行礼退至偏厅。
鱼筐立于偏厅台阶之上,不一会,丐帮弟子将萧云引入,萧云依旧一身青衣,面容冷峻,目光犀利却又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昂然踏步而来。鱼筐热情的降阶相迎,抱拳行礼道:“闻之江南漕帮萧大统领光临,丐帮万分荣幸,只是不巧宋帮主正在主持帮内会议,只好由在下代为接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萧云也一抱拳:“鱼先生客气了,江湖上谁人不知鱼先生就是丐帮的军师,鱼先生先单独来见萧某正是最好不过。”
二人见礼落座奉茶后,鱼筐示意弟子退下,看向萧云道:“此来何事?还请萧统领开门见山。”萧云微微一笑:“好,萧某也不绕圈子了,青衣社发帖之事,鱼先生怎么看?”鱼筐微微一笑:“丐帮已定下由在下前去赴会,这不必要的麻烦,丐帮也不想去招惹。”萧云哈哈一笑:“鱼先生欺我,以鱼先生之能,如何会看不出此贴不是青衣社所发。”鱼筐也呵呵一笑:“那还请萧统领据实以告,在下也定知无不言。”两人相视一笑,萧云开始娓娓道来……
整整叙谈了一个时辰后,萧云起身告辞:“时间紧迫,萧某还要赶去其他几大帮会协商,就不面见宋老帮主了,还请鱼先生代为问候,并将刚才所商议之事详细告知宋老帮主,事关重大,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贵帮有人不明白其中利害,或是走漏了风声,反而坏了事,萧某这就告辞了,贵帮有了决定请尽快暗语知会漕帮。”鱼筐也抱拳还礼道:“萧统领放心,难得你我心意相通想到一处,在下一定全力向帮主陈述利害,竭力促成此事,萧统领身负重任,鱼某就不挽留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送走萧云,鱼筐匆匆向大堂走去,众人散会后,又与宋通单独商议了很久,第二天,丐帮弟子开始按计划在江湖散步传言,丐帮弟子众多,分布广泛,没几日,青衣社意欲借此次大会立威,继而统领江湖黑白两道的说法就在大江南北传开了。一场席卷大明江湖的暴风雨,也开始在暗中积聚酝酿。
~~~本文为长篇历史小说《大明危局》第一卷·第十一章,如果觉得还不错,敬请点下方蓝色书名加入书架订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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