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闷声说道:“我家旅帅说,大司马生辰就在今日,肯定不会错的。几位能不能帮我去问问?我家旅帅是上将军旧部。”
诸多甲士一下都僵住了,紧接着哄堂大笑。这时候,侧门开了,一个府中侍从出来喝道:“都安静些!老大人刚刚巡视完回府休息,吵吵闹闹的不成体统!”甲士们憋住笑,拉过侍从小声说了一遍。侍从没有说话,没有笑,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一下牛郎,一句话也不说,反而转身回到府邸。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银须老者走了出来,诸甲士,武者齐齐行礼,那名影武士点点头打过招呼。老者一捋胡须,笑呵呵地对牛郎说道:“远来客人有礼了,老朽乃是大司马府的管事刘已,让小哥来的人是谁,不妨与我说说。”
牛郎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已,说道:“我家旅帅姓孟名贲,多年前在大司马麾下征战,前日里破七魄成为武士,被征辟为县司马。又得知大司马巡视庸关,恰逢大司马寿辰之日,特备薄礼送上。”
刘已捏了捏胡子,为难地皱皱眉头,说道:“大司马早年麾下将士无数,你家旅帅有此心就好了。寿辰记错时间不要紧,东西留下也好了。”
“我家旅帅还有话转达。”牛郎急忙说道。
“如有公事,还请发公函与兵马司。”刘已摆摆手,转身就想回转府邸。
牛郎在众人面前突然打一个激灵,愣一下神,耳朵动了动,紧接着对刘已说道:“我们旅帅顺便让我问候一下大司马府的刘拐子,屁股上的伤好没好。”
刘已也愣了一下,下意识扭了扭屁股,自己这个伤口从没有人知道。这处原本是一个箭伤,处理的时候被人蛮横拔出,直接挖掉好大一块肉,导致自己现在走路有时候还都一瘸一拐。但是这件事清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啊。
心中划过一道闪电,脱口骂道:“是不是孟贲那个小混蛋叫你来的?那黑牛不是脾气是不是还这么倔,成了武士了不起吗?”
二十年前的今天,刘已时不时的还会回想起当年合战时的惨烈情景,每次都会庆幸。一场大战,秦军被围,生还者只有寥寥数人。自己是被孟贲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一同被扒出来的还有当时担任前锋将军的公子虔。
孟贲对刘已与公子虔有活命之恩。秦军病败,公子虔昏迷不醒。残余部队被周军趁势吞并,整编再战,自此之后孟贲就杳无音讯。公子虔多方打探也没有消息。公子虔是庶子出身,却被嫡母收养,生辰有两个,一般人只知道被嫡母收养的时辰,少有人知道其真正生辰。
刘已感慨万千,招手说道:“跟着进来吧,都是自己人。老朽还有许多话要问你呢。人老了,记性就不太好。”边说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风沙眯了眼睛。”牛郎提着一个八角盒和一个黑色坛子跟着走进去。
几名武者与甲士纷纷咋舌,有几个心机浅的憋不住偷笑。那名影武士心机深沉,回想着刘已与牛郎的对话,将其默默记在心中。
“孟贲那小子都送来什么啊?”刘已看着八宝盒与黑坛子,好奇地问道。
“一盒咸菜,一坛子药酒。”牛郎手捧重宝般接着说道,“我家旅帅惦记着大司马的腿,知道每逢阴天下雨都疼得厉害,这才特意熬酿的药酒。”
刘已的脸不自觉地抽了抽,说道:“以他的个性,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他在大司马府管事多年,随着公子虔从将军升至上将军,地位一步步提高,送上的门的礼物或珍贵或稀有的见得数不胜数,却没有人提着这东西送上门的。不过礼轻情意重,这些东西倒是又勾起刘已的些许回忆。
两个人七拐八拐来到一间门前,刘已让牛郎站住了,接过孟贲的书信,然后又拎着八角盒与黑坛子走了进去。
过了大概半柱香,就听见房间内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破口大骂:“那黑牛好大的胆子,国之官位岂能私私相授!他倒是提的不害臊,自领县司马旅下士,还抢占太平仓,驱逐太平仓令!刘已,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土匪,土匪行径!”
刘已苦笑道:“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惯有的斤斤计较的性格。知道您做了大司马,不从您那里讨要下好出来,是不肯罢休的。也就是他有这么厚的脸皮,换一般人谁敢提啊。”
房间里的人哼哼唧唧了半天,又说道:“哪有求人办事,送这东西的。还有那个黑牛提到了第二件事。。。陨。。。”两个人的谈话细不可闻,明明牛郎离得很近,但是感觉面前好像一堵看不见的墙。明明空无一物,但他相信只要自己敢撞,一定会头破血流。
过了好半天,刘已空着手出来了,对牛郎说道:“留你住半天,等明天一早你且回去。大司马为你家旅帅都准备好了。”牛郎地位太低,是以没有引荐给大司马。
牛郎点点头。
其实,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郡兵马司就收到大司马亲笔书写的调职文书与此同时到达还有秦都兵马司的回令,两者一前一后。不同的是大司马的调职文书是通过传讯法阵加急送来的,而兵马司的回令是通过迅鹰传来的。时间上看兵马司的回令在前。
陈公文是皱着眉头看完的,细细思索这里面的含义。秦都兵马司的回令很简单就是沮阳县司马另有委派,沮阳令王泽的征辟被驳回。
大司马公子虔的调职文书中将沮阳地界化为屯兵区,委任沮阳县司马出任沮阳屯田偏将一职,将太平仓变为军仓。两者几乎完全相反的命令,陈公文几乎不假思索的决定执行公子虔的命令,急忙发令命怀来县军司马杜淳回转本部,生怕孟贲有所损伤,到时候反而不好交代。但是沮阳县司马孟贲的这样安排却让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