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一件衣服卖我,收取二两银子,你这个布料人工,怎么都值不了一两银子这么高吧。这么昂贵的衣服,也只有你能卖得出手,因为所有人听信了你的谣言,否则怎么会上了你的勾当!”潘氏气势汹汹地说,正所谓人得了势头以后正在势头上,势不可挡,“可你都做了什么,燕都城里受了这么大的灾,你说你收取暴利是为慈善,结果什么都没有捐!”
在众人眼里,这站直身挺直腰背叉着腰俯视赫氏的潘氏,俨然一副替主子出气的忠实奴才态势。
很多人脑子里不禁划过一个念头,什么时候柏家与护国公关系那么好了。毕竟之前刚听说过,潘氏与都督府夫人晋氏关系不错。谁不知道都督府与护国公府私底下就是势不两立的姿态。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是爱见风使舵的,像是这个在燕都里浑水摸鱼赚大钱的柏家,早就是那种善于见风使舵的。像前几天,这个潘氏不是还巴着李敏吗?
赫氏的头顶上被潘氏这样横飞唾沫犹如冰雹一样砸了一顿,心里的委屈别提有多少了。
她哪怕是干错了事儿,何必挨潘氏这个骂。潘氏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身份地位可以来骂她指责她。潘氏充其量不就是个商人的老婆,哪里像她赫氏最少是宁远侯府的三少奶奶,真金不换的贵族。这个潘氏说起来是狐假虎威,借着势头彰显自己其实低得不可再低的威严。
再说了,她一件衣服收取潘氏二两银子算多吗?
说真的,还真的不算是很多,不过,也够多了。不然,这个做生意赫赫有名在商道里算是老手了的柏家夫人潘氏,怎会说赫氏卖的是天价衣服。
照大明王朝的物价来看,一个明朝县官,一年当官的朝廷给的收入大约四十两银子,才四十两!仅够买赫氏这件衣服二十件。而赫氏散发出来的谣言是,每次上太白寺进香都需要换新衣。那些达官贵族,每逢节日佳节,一般都是需要上太白寺进香的。这样一算,一年到头节日的日数也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肯定超二十个。等于说,一个县官一年的俸禄全给赫氏买衣服了,还不够。
一年当官的收入仅有这么多,更不要提那些平常百姓了。这该是多可怕的铺张浪费。
但是,赫氏可以狡辩,当官的,哪止平常的收入只是俸禄。这话是没有错的。像百姓,他们的收入来源单一,只能是勤勤恳恳辛辛苦苦拿辛苦钱。当官的,经商的,贵族的,有祖上流传下来或朝廷奖赏的宅邸,有田地,有铺子。这些,都才是赚银子的大头。
大明王朝最贵的东西,李敏后来才知道,原来和现代一模一样,是房子。知道大明王朝一个像样点的宅邸多少钱吗?只是像样点的,几间厢房一个院子那样,要价达四百金!
算回来,潘氏说赫氏以及整个宁远侯府抠门,赈灾不利,绝对是对的。一箱银子,一车粮食,可能还不够宁远侯府一日的开销,仅够宁远侯府里摆顿大餐时塞点牙缝。
赫氏憋着一股气,胸口里堵着的话要说,但是说不出来。毕竟这个潘氏是商人的老婆,最会打算盘的,怕说出来,会被潘氏再次抓住把柄。所以,只能是一路跪着抹眼泪在哭,哭声无比凄凉以搏同情不说,更重要的是要澄清,这个事儿,绝对是太白寺里那个贼和尚弘忍自己搞出来的,与她赫氏无关。
“王爷,民妇是听太白寺的僧人说什么做什么,民妇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是人家胡掐的。民妇只是帮他们达成诚心诚意进拜佛祖的心愿,没有其它用意,更不会有任何歹毒的心思。要是有,民妇怎会只收他们二两银子?”
曾氏听见这话都忍不住出来说了,之前,她都不知道一件新衣服赫氏居然收的如此天价:“宁远侯府的三少奶奶,咋们说话不能太放肆了。一件衣服二两银子怎么还叫做少?佛祖要是现身在我们面前,都会欣叹,世上多少人没有衣服穿因为受灾饱受饥寒,而你居然一件衣服二两银子天价一般地卖。要知道,你这二两银子,可是很多百姓一个月一家几口人的生活费了。”
赫氏猛地跳了起来,这一个两个都太不像样了,凭什么一个个都端着的势头好像比她高贵许多冲着她一个人骂。这些人,还不都是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想要趁机踩到她赫氏头顶上。
“你们再说一句!首先,我都说了,这事儿是太白寺僧人自己做出来的,和我无关!其次,买卖从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嫌贵,可以不买,何必揪着我不放。是你们自己想买的!”
“喂,是我们想买吗?还不是因为你散发谣言,逼得我们不得不买?!”
眼看,潘氏和赫氏两个人面对面吵了起来,两个女人撸袖子伸手瞪眼像是要大干一架的姿态,是和她们身上穿着的好像神仙一样的白衣,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人,都只有干瞪眼的眼神了。这两个女人,浑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空气里穿出来的一声轻咳,不大,但是足以让场内所有人全部跪下来低着头。本要干架了的潘氏和赫氏不由地都扑通膝盖头跪地,磕着脑袋谢罪状。
赫氏很清楚,主子这一发声,说不定自己人头就要落地了。说该死的真该死,当初她冒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只不过因着别人也在做类似的生意,于是想着别人能做自己怎能不做,而且,只想到那个弘忍,不过是个贪图小利的披着袈裟但心地不纯的和尚而已,怎知道原来真不是个和尚是个彻底的假和尚。
可以说,她这是上了弘忍的当。
牙疼的,不知道这个弘忍诓她做什么。
害到她如今如此境地,她要是不赶紧招出其它事儿争取主子宽大,砍头事小,等会儿主子发令把她抓进监狱里吊起来一顿猛打,骨头上的皮全脱了的话,那才真正叫做痛不欲生。
先后都是要招,何不先招!
赫氏不假思索,张口就托了出来全部事实:“王爷,民妇是鲁钝,脑子不好。这种精明的生意经,民妇怎么能想的出来,民妇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看着别人做差不多一样的生意,照着做罢了。”
广场内,紧随赫氏这句声音,突然全部一片的空寂无声。死寂之中,仿佛只能听见雪花嗖嗖嗖的声音,落在屋顶上,落在广场内这些名门贵族们跪着的每个人腰背上头顶上。
只见这个雪,突然又是下大了的情势。天气温度随之有些下降。那些穿赫氏给的神仙白衣的女子们,因为过于爱漂亮的缘故,赫氏这件衣服本身因为想做的像神仙样,故意用的布料偏为单薄,结果,一个个因此开始打起了哆嗦,被冻到有些人流起了鼻涕。
袁氏大着肚子,比别人多加了一件棉衣褙子,可毕竟是孕妇,跪在雪地里不住地觉得冷。然而,真正让她感到一阵寒冷的,是赫氏说出来的那些话。
赫氏说:“像我嫂子,她不是怀孕了吗?我婆婆请司马先生为她算出她怀的是个儿子,所以,她开始到处宣传自己是因为早订了哪个奶娘的缘故,才怀的是个儿子。”
众人听见赫氏这句话,无不张大嘴的。
赵氏猛然打了个哆嗦,想起了上回在马车里,大儿媳妇忽然间努力追问起她有关司马先生的事。她那时候还觉得袁氏突然兴起的态度有些奇怪,可真没有想到,袁氏竟然是把主意打到利用孩子做生意的份上了。
要说袁氏苦,真是苦。她娘家,虽然说和赵氏是一个家族里的分支,可是说起来,她娘家的家境,真的没有比赵氏好。赵氏哪怕是罩着她,也不可能给她生钱。生孩子,样样要用到银子。而老公不待见她。朱天宇早已放话给她了,每个月能给她银子就这么多,不够的话,她自己添补,这都是宁远侯府里的潜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