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解释完,陪笑道:“给您的都按着进上来算,是不想让您担风险,内务府往外贩售花草,一旦卖不出去,还得自己往里赔钱。”
他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他们每天来她这儿取的雪顶春梨都是预定好的,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总之,和这群人精打交道,真得时时注意。
一个不小心,自己亏了钱不知道,还得反落他们人情。
苏沐瑶叹了口气,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但之后就不必了,担风险就担风险吧,还是按着正常的来。”
张宝抹了抹额上的汗,连连答应。
不过,弄清楚了缴税方式后,苏沐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诧异道:“进上部分,不用缴税了吗?”
《大清会典》里面,可没有写着这一项。
张宝恭顺道:“以前是要的,圣祖爷(康熙)在位世,凡户部挂名的皇商,不分进上和外销,各项货品统一征收百分之五的税。”
之所以人人都抢着要当皇商,就是这个原因。
不但地位同普通商人不一样,更重要的是,缴纳税银比例也低许多。
云墨好奇道:“那现在呢?”
“现在嘛,分的细些了,就和串票上写的一样。”
张宝道:“前段时间,皇上下令,凡户部皇商,进上货品,不加税收;外销货品,同正常商人一样。”
云墨不禁吐槽道:“这样一免一升,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之前统一征收百分之五的税,也方便算账。
张宝看向云墨,笑道:“姑娘不知,这里头好处大着呢,奴才听上头说,户部挂名的皇商,从太宗皇帝沿袭下来到现在,足足有好几百个,宫里用的东西还有各地进贡的,哪里需要那么多皇商?”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是在户部挂个名,在外避税经商,原该缴一两成的税,有了皇商的名头,就只用缴百分之五,搁谁谁不乐意。”
云墨听的直咋舌,感叹道:“这群人,可真够贼的。”
张宝呵呵笑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嘛。”
不过现在就好了。
现在一改,名义上是抬高了皇商的地位,是新皇对他们的体恤,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剥夺了皇商对外的特权,还填充了一波国库。
而且,革除素弊之后,真正负责进上的那批皇商,那可是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感念皇恩。
两相一对冲,就算朝里有一些反对意见,维护这项政策的也不少,大的水花反正是溅不起来了。
他们在这里讨论税收改革,苏沐瑶却微皱眉头,眼底划过一丝恼火。
一连两天,她对“怡亲王”的印象大变特变。
原来是从史书上了解到的,对“怡亲王带着天然的尊敬钦佩;
后来,在他说要向皇上建议“提高赋税、搜刮民财”后,立刻急转直下,觉得史书记载有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贤王”二字的美誉;
再到现在,在彻底了解商税缴纳是怎么回事后,“怡亲王”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他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
明明前阵子针对户部挂名皇商的政令已经改过了,怎么可能短短一段时间再改?
什么“兴许要提高缴税比例”;
什么“有可能没收内务府对外行商资产”;
完全就是在向她贩卖焦虑。
她好心请他进门避雨,结果他呢,却安着坏心眼。
先说一通鬼话,害她以为自己白辛苦了一场;然后又讲起鬼故事,害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什么“怡亲王”,根本就是个缺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