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刚交巳时,薛家就有客至。
这次十一太爷并未露面,只有六叔公、九叔公和薛老四。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位老者。
薛灵栀认得,两人分别是同村李姓和王姓的老前辈,在村里颇有些名望。
六叔公含笑道:“请李老和王老过来,是做个见证。怎么?不欢迎?”
——本是要请村长的,但村长一大早就去镇上了。没办法,只得另请了两位乡老。
“哪能呢?六叔公说笑了。”薛灵栀微微一笑,请他们入内。
乡下人家,没有正经会客的厅堂。摆放着桌椅的院子,便是天然的待客场所。
众人依次坐下,薛灵栀贴心地为他们倒茶。
六叔公摆一摆手,一脸慈爱:“我们这回是为你的婚事来的。虽然你爹没了,但你不用担心。你的亲事,族里会帮你张罗。”
“嗯,有劳六叔公了。”薛灵栀应声道谢。
一旁被请来做证见的两个老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说话温和,落落大方,不像是薛九根说的“刺头”啊。
六叔公也有点意外,继续说道:“对了,张二郎是不是还在隔壁?去叫他过来。我们和他谈谈聘礼的事情。”
薛灵栀犹豫了一下:“聘礼?你们和他谈?”
“不行吗?”六叔公面色微沉,“你成亲所需要的一应花费都由我们出钱,我们和你夫家谈聘礼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只是,我成亲的花费,真的都由你们出吗?”薛灵栀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六叔公笑笑:“这还能有假?”
一个姑娘,成亲能花多少钱?左不过是些嫁妆。两床薄被也就打发了。
薛灵栀闻言,轻舒一口气,小声道:“你们肯帮我出钱,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正愁没钱呢。”
“去吧。”六叔公挥一挥手。
薛灵栀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然而她并不是去隔壁李家,而是转身去了父亲书房。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中拿着一物:“这是我爹爹当年和张家伯伯签的婚书,上面标明了成婚时我们家要出聘礼十两……”
“多少?”薛老四腾地站了起来,两眼冒光,“十两?”
竟然比孙麻子给的八两还要多!张家果然有钱!
薛灵栀点一点头,迟疑着问:“这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们什么时候拿给我?”
“你糊涂了?我们是女方,聘礼怎么可能是我们出?我们要出的是嫁妆。”六叔公听得直皱眉。
“不是,我们出的是聘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薛灵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六叔公,我没和你们说吗?我和张二郎不是普通嫁娶,是招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连默默饮茶的李老和王老也同时惊讶出声:“招赘?”
“是啊。”薛灵栀点头,“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当然是要招赘的啊。”
随后,她又看向六叔公:“六叔公,你刚才说我成婚的一切费用,都由你们出,还作不作数?”
“你——”六叔公是出了名的心眼多、脾气好,此刻也不由地怒火丛生,“作数个鬼!”
他出声质疑:“不对,你之前说,你的亲事是你爹在县城时给你定下的。难道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命中无子了吗?非要给你招赘?”
薛灵栀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十分镇定:“对啊,我爹娘那个时候就想分开了,我爹也没有再娶的心思,可不就命中只有我一个女儿吗?不信,你们看婚书。”
听她提到“婚书”,薛九根劈手便要去夺。
薛灵栀哪敢给他夺走?她紧紧握在手中,接连后退好几步,口中叫道:“九叔公,你别激动。”
薛九根哪肯听?六叔公和薛老四也吵嚷着要看婚书。
一时间,院子里乱糟糟的。
两个老者在一场忙打圆场:“别吵,坐下来慢慢说。大郎闺女,你把婚书拿出来给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