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礼报仇心切,恨不得马上见到兰子卿,连夙丹宸明显的一呆都忽略了。
他不是傻子,那日皇粮一案,他和晁颂用《兰亭集序》和《多宝塔碑》都诱不出来密旨到底是什么,自己这个外孙一提,兰相便轻易说出口,想来宸儿与兰相有几分交情,带上他,说不准兰相能碍于和宸儿的交情,多吐露一些想法。
司马礼上前,不待叩门,朱门先一步打开,门内走出一个乌青衣袍的小厮。
“司马大人请进,丞相已在书房恭候多时。”
司马礼愣了愣,暗道丞相不愧为心算天下的谋士。
夙丹宸的心越来越虚,刚想偷偷溜走,谁知司马礼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一把钳住他的手腕,拖着他穿过庭院,来到书房。
“外公,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夙丹宸转了转像是被捏碎了骨头的手腕,正疼的龇牙咧嘴,忽听得空气中响起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
“臣见过三殿下。”
夙丹宸动作一滞,表情僵住,艰难的抬起头,只见眼前的人面容苍白,像生了一场重病一般,如墨染的眼眸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悲喜。
更无半分冰霜。
奇怪,子卿眼中明明没有一丝冷意,怎么自己就这般害怕见到这双眼。
“免、免礼。”
夙丹宸心里发虚,偏过头不敢再看。
司马礼抛下夙丹宸,迎上前:“兰相一路奔波劳累,老夫本不该在兰相刚刚回府即登门打扰,实在是……”
话到一半,便被一串咳嗽声打断。
“兰相身肩重任,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夙丹宸一听到咳嗽声,连忙往兰子卿处看去,那身青衣孤冷如水,那双眼,淡薄的像是弥漫了一层雾气般。
疏离的映不出任何颜色。
夙丹宸的心一阵刺痛。
“劳大学士挂心,本相无碍。”兰子卿放下青黛锦帕,稍稍平复气息,淡淡道:“大学士可是为张浦一案而来,此案本相已有耳闻,定会秉公执法。”
司马礼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发,紧跟上一句:“老夫今日来只盼丞相能如实相告,此案丞相打算如何审,以何罪名问审李延。”
若以失察之罪开审,李延最多不过革职查办,若以蓄意谋害之罪开审,李延必定人头落地!
两罪差别,全在兰子卿一念之间,他不得不问上一问。
兰子卿垂下眼,遮住了眸中淡淡的嘲意,“司马大人何以见得李延一定有罪,圣上既赐他尚方宝剑,他行职权,亦无不妥。”
司马礼闻言脸色发青,心中一阵怒意翻滚,沉下脸说道:“张浦乃是老夫的门生,他的为人老夫最清楚不过,老夫敢指天发誓,他绝对不会做出徇私枉法的事来!”
兰子卿眸底淡薄的雾越来越浓,“正因张浦是司马大人的得意门生,司马大人的话难免有失偏颇。”
“丞相此话何意,莫非是指老夫乃是包庇亲友之徒。”司马礼脸上乌云密布,看上去已是气急。
夙丹宸在旁听着,也觉得子卿的话有些过分,不免心疼起自家外公。
兰子卿面上一片淡色,指尖映着青色锦帕,白的吓人,看上去冷气森森。
“本相不过随口一说,圣上既将此案全权交由本相负责,本相定不负陛下一番信任,司马大人无须诸多费心。”
这番话说的毫不留情面,听得司马礼又怒又奇。
兰相此人虽说心机深不可测,待人接物却是进退有度,不失尔雅,堪为文人表率,今日倒是怎么了,句句带刺,像是有意顶着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