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小芸,你们要好好地记住这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等着将来你们长大了,有出息了,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地帮助他们,要回报他们的恩情。”我朝两个孩子说道,小芸狠狠地点了点头,小泽则是似懂非懂地微微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出生高贵的少爷小姐,他们将后都会有出息的。
至于我自己,我也不奢望享受什么福分了,我只求能够找到胤祥,然后可以跟他厮守一声,有无名分、有无权势、有无财富都是无所谓的,其实上天待我也是不薄的,虽然一辈子不能生育,还在身边有着这两个孩子,也让我有着个精神寄托,若是没得他们,我怕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额娘,我将来要做个好人……”灵芸依偎在我的怀中说道,如今她唤我为额娘唤得很亲切,不如从前那般还有着一丝丝的敬畏与畏惧了,她陪着我受了太多太多地苦了,秀嫔将她从鄂尔泰的身边接过来,本是为了她好,没想到终究是害了她啊?
五月底时,我们已经走到了保定,但是这一行人便只剩下栓柱、小六子、双珠、美霞与我们母子三人了,七伯与七婶在路途上太过操劳染上了疾病,加上年纪毕竟是大了,前后撒手人寰,但是他们说死而无憾,本以为会无人送终,却因为遇见了我们而不至于走得孤孤单单的。
可惜我们也无法给他们大肆操办丧事,甚至连买一副棺材的银子都没有,老人体贴道:“我死后,千万不要将我们埋了,把我们的火化了,带着我们骨灰,等你们走到了济南的时候便把我们的骨灰洒在济南天空下,我们这就算是回家了,死也要落叶归根啊!”
大头鹰是因为想多挣几个银子,一路上给也是北迁的行人们挑担、赶车,但是却因为遇上了一匹发狂的马给活生生地被马蹄给踩死了,红英呢?到了济南便投奔自己的亲人去了,听闻在济南城内有个亲戚,具体是谁,也不知道,她要去投奔,只好让她去了。
栓柱、小六子、双珠、美霞家中的亲人都已经因为旱灾洪灾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没影儿了,便一路跟随着我朝北走,他们当保定是我的最终目的地,却不知道我当初只是怕暴露了身份引来杀身之祸,故此欺骗了他们。
故此到底保定的时候他们都很高兴,问我:“大姐,您在保定有投奔的人吗?”我仔细想一想,哥哥的旧部若是活着的,也大多被贬到了极寒极贫之地,保定怕是没有的。
我苦笑道:“我也没得什么亲人,若是要投奔,只能去京城了。”此时已经过了端午,不知道胤祥会不会准备启程回江南呢?若是他这回去了,看见那一片废墟,又找不到我们这该怎么办呢?
“京城?那是天子脚下?”双珠疑问道,一路走来,都是狼狈不堪的,我已经两个月没有照过镜子,仔细地梳洗过了,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一副模样,幸亏栓柱能吹得笛子,双珠与美霞会唱歌,灵芸写得一手好字,偶尔遇见什么达官贵人的,还能给几个赏钱,偶尔运气好,还能雇佣一辆马车,不至于太过辛苦。
“你们与我一同去吧!”一路上若不是他们与我们一路扶持真不知道该如何支撑下来,“我那边有个亲戚,很有钱的,等找到了他,我们就不会这样的辛苦了。”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也没有思考大多便是答应了,只是我真担心我踏入京城时便会惹来大祸啊,但是也没有法子,必须找到胤祥,不然我也不知道将后该如何是好了?
再走了几日便到达了保定,离京城越是近便越是担心,琢磨是不是该先暗中派人去怡亲王府送信为好,毕竟我的身份很不好,若是给胤禛与皇后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祸事。
“哇,那边在发衣服耶……”突然美霞叫唤起来道,抬头看去只见那边一群群人正在领着什么衣服,稍后便听见有官兵敲锣打鼓地喊道:“怡亲王薨,全国服丧……七七四十九日内,着装缟素,不得穿戴艳丽之色,民间不得婚嫁娶亲,不得杀生,不得鸣乐,违令者,杀无赦……”
两个官兵抬着大锣,便敲打便念,身后跟着人马准备着缟素丧衣,见人就发,他们统统都穿着丧服,这……我只感觉我的心口一抽,根本就不能相信从那士兵嘴里念的是什么?
“额娘,王爷,王爷他……”灵芸轻轻地拉扯着我的手,她也是不相信的,泽类听见“怡亲王薨”四个字的时候早早就哭了出来,保定百姓们听见这个消息已经有些人跪地抽泣了,收到缟素服饰的百姓立刻换上,甚至将门口、街道上所有比较鲜艳颜色的东西统统都收了起来,片刻间,刚刚还比较热闹的街道便是一片悲戚之音。
“你说什么?你们说什么……”我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双手张开拦住那两个侍卫,“你们说什么?谁薨了?到底是谁薨了?”
“没耳朵吗?怡亲王……快穿上丧衣,皇上有命,全国居丧,全国百姓都得传披麻戴孝,着缟素丧服,违令者,杀无赦……”过来一个侍卫往我怀中塞了一件缟素衣裳。
“不可能,一个多月前,我还见过怡亲王呢?怎么好好的就薨了?”不会的,他好好地,他还还让我等他回扬州呢?这到底是回事儿?
“你一个乞丐婆子,哪里有机会见王爷?别添乱了,快穿上丧服,不然大爷我不客气了?”侍卫有些不耐烦地朝我叱喝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怡亲王什么时候薨的?”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的薨了呢?不会的,这一定是误传。
“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儿吗?别耽误我们,我们还得去别处呢……”侍卫不理会我,朝我往外边一推,我便狠狠地摔倒在地,怎么会这样呢?不会的,他说快则一月,瞒着两三月,他会回来的。
“额娘……”
“娘……”泽类与灵芸朝我走来,我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我这么辛苦才走到了距离京城很近的地方,我已经再过几天,我就可以见到他了,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难道是……
我不敢去想?胤禛不会这样的心狠吧!他们好歹是几十年的兄弟,不至于这般无情的,即便是要消减他手中的权利,也不至于痛下杀手的,那那些去青竹山庄的黑衣人,会不会也跟他有关系呢?
他该不会知道了我与胤祥的事儿,故此才会如此吧!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怎么会这样啊……我仰天痛哭,在脑海中回忆着我与胤祥的点点滴滴,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的离开我呢?
栓柱与小六子到处去打听了,说怡亲王是在五月四日薨的,那是端午前夕,他是赶回去过端午的,怎么会在端午前夕出了事情呢?听闻死因是“病逝”,他的身体是受了不少伤,但是不至于这样的,不至于“病逝”的,这其中一定有缘故的。
只感觉心口闷得很,感觉有着一股其气流在我的身体里乱窜,一口鲜血从我嘴里喷了出来,胤祥啊,不能啊?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啊?我该怎么办啊?你说让我等你,你说过你回来的,我这千辛万苦地来京城寻你,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呢?
“额娘,你怎么啦?额娘,你不能出事啊……”
“呜呜呜,娘……”灵芸与泽类的哭声传来,我却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好似也听见了胤祥的声音,他唤着我的名字道:“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老天爷,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忍,即便我做错了再多的事儿也好,可是我受了许许多多的苦,我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你不能这样夺走我唯一的希望啊,你不知道我与胤祥错过了二十年啊,不能对我这样的残忍啊?
我欲哭无泪,静静地靠着墙壁有些缓不过起来了,栓柱紧紧地掐着我的人中,灵芸喊道:“救救我的额娘啊,救救我的额娘啊……”泽类则是一个劲儿的哭,对啊,我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了,我还要将泽类抚养成人呢?我也不能让胤祥就这样离开了,我也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好端端地薨了呢?
他今年也不过是四十三岁而已,怎么可以就这样的薨了?
我的身子已然受到极大的刺激,吐血似乎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更别提是赶路了,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在保定待着,我恨不得自己可以飞到京城去,为何苍天要对我如此的残忍,连最后一面也不让见着,连告别的时间也不留给我呢?
“大妹子,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够赶路啊?那怡亲王跟你有什么关系,薨了就薨了呗,你这样着急赶到京城去干什么啊?”栓柱问道,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这群皇亲国戚,活着搜刮民脂民膏,死了还要如此兴师动众……”栓柱抱怨道,看着自己身上的缟素丧服道:“不过,若是他们死了,我就能穿这个洁白如雪的衣裳,那我巴不得他们天天都死人,死绝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