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从过云殿出来就上了软轿,按照规矩来说,穆倾颜是外臣之女,公主在的时候她就是个下人,身边不能有侍奉的人,此刻公主坐在软轿上,她也就只能跟在软轿后面。
穆倾颜穿了一身烟青色的长袍,看起来更像男子的服饰,头上一根白玉簪子,发髻也就算被简单的束上来,起先看到穆倾颜这副打扮,就连九公主都是一惊,一个姑娘家穿的这样素净,当真是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吗?
公主的师父是当朝的大学士,姓赵名字叫做赵文,只是九公主在嚣张跋扈之外,也是个小孩子,给赵师父取名为蚊子师父,起先倒是也让穆倾颜忍不住要笑出来。
“这位便是穆府的大小姐了?”赵文见了穆倾颜拱了拱手,早知道穆倾颜在宫宴上一曲动京城的事情,虽然未曾在场,不曾耳闻,但是哪怕是以讹传讹,也要有这传闻在才是。
“小女穆倾颜,见过赵大学士。”穆倾颜懂礼貌,虽然自己学武,可是却是最尊重这些文人墨客的,对赵大学士心中也是敬佩万分。
若说天下文人,唯有宫中的最难做,文人最讨厌的就是趋炎附势,不肯为五斗米折腰,自然说话也是直来直,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纵然如此赵大学士还是可以在这么多人的威压间脱颖而出,让人如何不佩服?
“穆小姐当真大家风范,早听闻穆小姐琴艺了得,却未曾有幸见过,当真是遗憾了。”见穆倾颜如此动礼貌,想着或许是穆少恭的原因,眼前这不过十四五的女孩,礼数尽到,完全没有一个堂堂朝廷宰相之女的嚣张跋扈。
“这还不简单吗,既然师父想要见识一下穆小姐的琴艺,不如就让穆小姐来一曲吧!”九公主看出赵大学士对穆倾颜赏识,心中气恼万分,不解为何穆倾颜可以让人喜欢,骤然开口略显突兀,却也不自知。
“这还是算了吧,穆小姐千金之体。”赵大学士皱皱眉,平日九公主虽是刁蛮了些,却也不曾刻意为难过谁,今日确实有意为之。
“这有什么,本公主在这里,谁人敢说自己千金贵体,穆小姐,既然师父想听,你就不要藏着了。”九公主不理会赵大学士,心中是如何也不相信穆倾颜是个有真本事的,那人可是说她是个草包,既然如此,怎么可能是个琴技了得的人?
赵大学士被公主的话堵住了,在也没有办法说什么,眼神中充满愧疚的望着穆倾颜,不知如何是好。
“无事,既然赵大学士想听,我自然不能藏着,只是这里是学堂,弹琴却是不大好,不如作诗一首,赵大学士给指点一二?”穆倾颜笑了,知赵大学士是在担心她被为难,顿时心中有些好笑,她就这么像个草包?
“如此也好,那就开始吧!”赵大学士自然知道九公主一定会开腔为难,在九公主开口以前表示认可,把九公主的话生生的堵在喉咙口,愣是没有说出来。
“一水玲珑、两岸青葱、
雾遮山、锦绣其中。
杜鹃十里,连翘千从。
看梨枝白。柚梢翠、小桃红。
来鸿去燕,宿鸟鸣蛰。
油桐雪、散落河东,
烟波浩渺,柳絮溟朦。
正风斜雨,雨梳叶,叶随风。”
话音落下,穆倾颜已经翩然而至桌案前,提起自己的袖子,手中执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做出了一首填词,为行香子的格律,新韵十一庚,一气呵成,中间连停顿都没有。
字迹是草书,不似闺中女子皆是蝇头小楷,字字规矩。
“哼!穆小姐一个相府小姐,字竟然就写成这样吗?”九公主不懂得字迹当中,大字草书最为难写,一个男子若是没有深厚的内力,也难以一气呵成写出这么一首诗,此刻开口为难。
“九公主既然叫我一声师父,那我也要告诫九公主不得无礼,这大字草书是书法中最难的一种,可见穆小姐写得这字,就知道是个写得了一手好字的人。”赵大学士走上来,再也不让九公主闹笑话了,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只是九公主向来贪玩,上课经常走神,就连小楷也只是将就能看就罢了。
赵大学士是圣上任命的公主师父,之前更是教过皇子们,九公主平日闹着还好,若是见到他真的生气了,是怎么也不敢多说什么的,此刻也就住了嘴。
拿起桌案上的宣旨,穆倾颜轻吹了一口气,墨迹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才交给赵大学士,见着赵大学士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把那首行香子的填词念了好几次,时而皱眉时而惊叹,穆倾颜还好,只是立于一旁,但是公主却已经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