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河边,有几只鸟雀停在我身上啄食着什么,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四周是陌生的山林,远处甚至有几只灰扑扑的兔子正悠闲的啃食着青草,河水哗啦啦流淌着奔向远方,我望向蔚蓝的天空,白云一朵一朵变幻着各种形状从头顶漂过,灿烂的阳光穿透过来,暖暖的照在我身上,麻木的四肢渐次有了知觉。
疼,第一反应便是钻心的疼,那种撕扯着,找不到出口的疼,我咬紧牙关,想爬到岸上来,可稍稍扯动一下左脚便是生疼生疼,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间往下滴落,我想着用右脚的力量支撑身体站起来,可试了半天,右脚只麻麻的没甚感觉。
积蓄在心头多日的委屈与恐惧此次洪水一般袭来,我放声大哭起来,喉咙里干干涩涩扯一扯便疼得紧。
我记起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了下来,轰隆一声响,然后疼痛从四肢百骸传递上来,直将我痛晕过去,醒来,便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还活着······唔······我还活着······
心底不停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我想要呐喊,我想要活命,我热泪滚滚、死里逃生。
陆庆之最后看着我那个绝望的眼神,还有他撕吼着要和我一道跳下来的样子,他平日时温声细软同我说着脉脉情话的样子,他恶声恶气将我推到在墙根的样子······此刻在我脑中变成那样鲜活,又那样遥远,从此以后,我将退出他的人生,而他,而将彻底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未来会如何,我不知道,只是此时此刻,我明白,如果不从这个水坑里爬出去,兴许我就会饿死在这个鬼地方。
右腿完全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左腿又疼得我撕心裂肺,可为了活命,再疼再痛,也只能咬牙忍着!
当我一瘸一瘸从那水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太阳已隐有西斜的趋势,猫头鹰阴森森的叫声响彻整座山林,我顺着河水往下游慢慢走去,祈望着不远的前方或许会有户人家,这样,兴许我就得救了。
肚子里咕咕叫得欢畅,光线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归巢的鸟儿们扑腾着翅膀落在窝前,我寻来些干苔堆在背风的石缝里,再寻来两块火石啪啪狠敲起来,零零星星的火点落在干苔上,一会就消失不见,如此折腾良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我还是没有升出半点火来,夜里山风冷得刺骨,我蜷缩在石缝当中瑟瑟发抖,意识渐渐游离。
干裂的唇上起了一层厚厚的老皮,我哆嗦着动了动发麻的身体,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时候,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叫我又生出几许求生的欲望来,既然老天叫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有摔死,那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跟随着太阳的脚步,尽可能快的往前走着,饿了更寻着溪水喝,啃食嫩草,树叶···一切我能够得着,且能下咽之物,没力气了就停下来稍稍歇息一下。
慢慢的我发现了路,走着走着,仿佛还看到了饮烟袅袅的人家,可眼前的画面上上下下的跳动起来,一切都那么不真切,我再支撑不下去,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又做起梦来,梦里一会子见到阿梅四处寻我不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唔唔的哭了起来,一会子又见陆庆之温柔的朝我笑,轻轻抚过我脸,告诉我再等等就能带我离开这些纷争,就能遇见幸福,一会子又看到陆庆之不顾一切的跳下那个深崖,一瞬间摔得四分五裂,我惊叫着醒来,身上湿淋淋的全是冷汗。
“姑娘,你醒了啊?”温柔的女声在我身侧传来,我转过头去,便见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衣裙的农妇关切的看着我。
“你······”我想问她是谁,奈何喉间沙哑撕裂着生疼起来,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姑娘你先莫要出声,这高烧才将将退下,喉咙肯定是要不舒服的,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那妇人将我从木板床上扶起,便端来一碗温水我喝下。
我清了清嗓子,问:“大嫂,这是哪里?”我只记得自己看到子人家便晕了过去。
“我在村口捡到你的,我夫家姓周,你就叫我周嫂子吧,你这一烧就烧了两天,我都害怕你扛不住就这么过去了,人家都叫我不要捡你回来,怕死在家里不吉利,可好歹是条人命,我哪里忍心?”周嫂子一面给我盛了碗稀粥,一面说道。
我浑身发软,直饿得两眼冒起金星,这会见着吃食,便毫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谢谢······”喝了一碗粥,便感觉中气足些许。
“你莫嫌弃,家里就只有这个了······”周嫂子不大好意思的说道。
“我瞧着姑娘身上的衣裳也不像是我们这等穷人家的孩子,怎的就落到这步田地?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周嫂子接过空碗,问我,而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从前那个身份肯定是要抛却的,一切要重新开始。
“我只记得自己好像摔了一下,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低下头,撒下小小的谎言,慌乱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周嫂子苦着脸叹道,好似对我的遭遇感同身受,神情竟悲伤起来。
“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