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知道,你只是喜欢做这一行,但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希望是你来接秦队的班,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不受干涉地做你想做的事情。”
顾行微微一怔,紧接着摇头笑了起来。
他很少笑,虽然神情也看不出什么不愉快,但总让人觉得他本人和他那个用环环相扣的逻辑搭建出的世界一样,都严肃得有些近乎于乏味了——直到这个时候。
李非鱼猝不及防地被那抹笑容晃了下眼,方才想说的话一下子忘了个干净,只觉血压骤然攀升,热血几乎要从天灵盖直窜出去给车顶开个洞。
别说仅仅是烽火戏诸侯,她怀疑如果顾行每天都这么对她笑的话,她说不定能去跟商纣王搭个伙探讨一下经验心得。
“所以,美人,”李非鱼捂住心口,颤巍巍地抽气,“你需鹿台吗?”
顾行看上去十分想抽她。
李非鱼只好住嘴,眼看着鹿台没戏,她便只好回家退而求其次地折腾起灶台了。她的动作比被恶婆婆欺压了半辈子的童养媳还麻利,顾行刚把肉蛋奶分门别类放进冰箱,她已经和好了一团面,包上保鲜膜放到了一边,抽空回眸一笑:“怎么,想夸我贤惠?”
顾行一如既往地没搭理她的胡说八道,但这一次却又不是全无反应,他眼神幽深了几分,走到李非鱼身后,双手从围裙边上探了进去,握住她的腰,向后拉向自己。
他刚用冷水洗过手,十指都带着凉意,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冰凉的触感让李非鱼一个激灵,可浮于表面的冷意散去之后,底下比自己体温更高的热度便渐渐渗了出来,她忽然产生了个诡异的念头,这种由冷到热的感觉就好像顾行本人一样,从初识时不苟言笑的冷淡严厉,到后来的……
“怎么?”
顾行大约是看出李非鱼有点走神,手上加了些力气,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
李非鱼一哆嗦,刚洗好的整颗芥菜“咚”一声砸到了桌面上,水珠溅了一围裙,她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深呼吸几次,心里念了一串阿弥陀佛,义正词严地劝道:“施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啊,老衲的定力可没有那么强!”
顾行:“什么?”
李非鱼想甩他一脸葱姜蒜,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犹不解气,张嘴在他锁骨边上咬了一口,愤怒道:“老娘没买那啥,别来撩我!”
顾行:“……”
他顿了一两秒钟,没再问下去,干脆地捡起了桌上的芥菜又洗了一遍:“我来拌馅。”
两人默默忙活了半个晚上,产出了无数包子饺子与馄饨,分批存进了顾行空荡荡的冰箱里,最后的两屉小笼包则配着清粥小菜与恐怖片一起做了晚饭。
漫长的三部曲结束的时候,已经半夜。
顾行便准备起身回家。
李非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坐怀不乱地和他一起看了五个小时脑浆横流,见他要走,下意识地“哎”了一声。
顾行回过头:“想让我留下么?”
李非鱼木在原地。
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门已经在她眼前关上了,李非鱼心中一阵茫然,靠在玄关的墙壁上低头捂住了脸。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而二十分钟之后,更加不真实的事情就来了。
半夜三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李非鱼正在吹干头发,最初疑心自己听错了,但关掉电吹风的一瞬间,确实听到了门铃的最后一声余韵。
她的心脏快速鼓动起来,连忙跑到门口。但一拉开门,却立刻愣住了,在门外的并不是顾行,甚至也不是任何一个人,楼道里空空荡荡,看不见半个人影,伴随着开门的声响,感应灯后知后觉地亮了起来,灯光明晃晃地照着地上雪白的信封。
信封用红色的心形贴纸封了口,正面印着一尾活灵活现的小鱼,还有几个烫金的英文单词——
Tomylove。
或许是睡衣单薄的缘故,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就顺着脚踝的皮肤爬了上来,让人脊背发麻。
李非鱼弯腰拾起信封,在手中攥紧,那几个华丽的字符被捏的变了形。前一天晚上她草率给出的结论在如今看来就像是个拙劣的笑话,无论是谁送来的这些“情书”,他真的不是尾随者么?又或者,真的与王鹏章一点关系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