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缥缈阁。
白姬、元曜刚走进店里,就看见大厅里堆满了六大袋米、面,和八大筐蔬菜瓜果、以及一地的鲜鱼咸鱼干鱼,甚至还有一群鸡鸭鹅在货架之间跑来跳去。
白姬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退出去看了一眼缥缈阁的匾额,才又走了进来。
元曜疑心自己误入了集市上,可他转目四望,柜台、货架、各种摆设都无比熟悉,并没有走错。
就在白姬、元曜错愕时,一只黑猫追着一只大白鹅飞奔出来了。
黑猫看见白姬、元曜,顿时停止了追鹅。它有点心虚,笑道:“主人,书呆子,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离奴都还没来得及把买的东西搬进厨房呢。”
白姬沉下了脸,道:“离奴,你囤这么多米面蔬果干什么?大热天的,蔬果鱼肉没几天就都腐坏了,还买这么多活的鸡鸭鹅?!”
离奴避重就轻地笑答道:“主人,正是因为天气炎热,离奴才买了这群活的鸡鸭鹅,这样就不会腐坏了。”
元曜道:“离奴老弟,虽说武后称帝,李氏藩王反对,时局有些不稳定,但也用不着囤这么多吃食啊?!这怕是一年半载都吃不完……白姬刚才还说不久之后要搬去洛阳,迁居本该轻装简从,你这边倒是囤上吃食了。”
离奴道:“爷才没囤吃食呢,买这些是为了……为了……招待爷的二舅……”
白姬问道:“什么二舅?”
元曜道:“离奴老弟,你还有一个二舅?”
离奴瞪了一眼元曜,道:“爷怎么就不能有一个二舅?!主人,是这样的。离奴的娘命苦,生下离奴和玳瑁,就因为难产去世了。爹一手拉扯离奴和玳瑁长大,二舅是娘的弟弟,也时常照顾幼小的离奴和玳瑁。后来,爹因为渡劫时吃鱼,被天雷击中,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猫,老死了。爹去世后,玳瑁跟着它师父修行去了,离奴就跟着二舅生活,离奴做鱼做菜的手艺,还都是二舅教的呢。后来,离奴修炼成人,就离开了二舅,四处游历,浪迹天涯。这么些年来,也没见过二舅了,只听说它在蜀山修炼。今天早上,玳瑁给离奴传来消息,说是二舅来长安了。因为她要去洛阳为鬼王办事,没有办法招待,就让二舅来缥缈阁找离奴。离奴也颇为想念二舅,就去买了些菜,准备招待他。”
元曜有点感慨,道:“离奴老弟,你幼年也过得颇为坎坷不易。二舅是一个好人,应该好好招待它。”
白姬也道:“离奴,二舅是你的长辈,又照顾过你,它难得来一趟长安,咱们是该热情款待,以尽地主之谊。不过,你买的吃食是不是有点多?这些米面蔬果,恐怕十个二舅也吃不完。”
离奴急忙道:“不多,不多,主人您有所不知,二舅他……他很能吃的!二舅的名字叫阿饭,离奴曾听爹说,二舅就是因为能吃,所以被起了这个名字。”
元曜忍不住莞尔一笑,道:“阿饭……这个名字很别致……”
白姬也笑了,道:“再能吃,终归是一只猫,能吃多少?”
离奴扫了一眼大厅里的米面蔬果,鸡鸭鱼鹅,认真地道:“这些东西,也就够二舅吃三、五天吧。”
白姬、元曜一愣,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五观堂里波罗蜜禅师狂吃斋菜的画面。但很快,他们便打消了这个联想。毕竟,世界上能吃的猫很多,也没听说离奴的二舅出家了。
元曜问道:“离奴老弟,你二舅什么时候来?”
离奴道:““不知道呢。玳瑁也没细说,爷估计应该就在这一两日内吧。”
一只鹅跑过来,啄白姬的长筒胡靴。
白姬凌空飘了起来,道:“离奴,缥缈阁还得做生意呢。你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将鸡鸭鹅圈在后院,不要让它们乱跑。”
“是,主人。”
白姬飘去二楼睡午觉了。
元曜被离奴使唤,搬米搬面,抓鸡捉鸭,忙活了一下午,才把一切归置妥当。
离奴等了三天,二舅都没有来,它跑去平康坊找玳瑁问二舅的消息,玳瑁却早已经离开长安,去了洛阳。
离奴不知道二舅的消息,只好在缥缈阁苦等,每天除了做饭,还得养鸡养鸭养鹅。
这一天,缥缈阁里生意冷清,一如往常。
白姬在里间午睡,离奴在柜台边吃香鱼干,元曜在离奴旁边翻看上个月买卖香料的账目,看是赚了,还是亏了。
一个客人走进了缥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