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看不惯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所有的不安与忧虑仅属于他自己。
可分明这瞎子才是阶下囚,凭何最后焦灼的人成了他?
沈岭垣并不在乎他这似侵占领土般的反应,只是淡淡回:“裴大人,我亦是知道你的。”
他神色未变,在他们之间,他才是更有底气的一方,所以半点不急,即便是被关在此处,仍泰然处之。
他不必去思虑妘娘在想什么,亦不必去揣度妘娘的选择,更不需要长久地处于患得患失之中。
故而他的心思并没放在妘娘身上,只顾着推进之前在长安街时所说的话:“裴大人此时来寻我,应当是已经做了决定罢?”
裴涿邂的手攥握的紧了紧,视线在他身上逡巡。
他细细看其模样身量,便忍不住想妘娘站在他身侧时应当是何种场面。
他不知是不是在这瞎子眼中,自己就当真半点威胁都没有,还是根本没将妘娘放在心上,以至于在此时此刻,这瞎子竟半句不提妘娘。
裴涿邂心中堵着一口气,冷冷道:“你没资格与我来谈条件。”
沈岭垣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空洞无神的双眸随意定在前方:“裴大人自傲,想来是并不将我放在眼中,只是谈条件不论资格,裴大人既强占了我的妻子,想来也唯有用裴大人在意的东西来交换。”
“你们还未曾成亲,你有何资格唤一句妻子?”
裴涿邂冷嗤一声:“沈岭垣,如今已过去五年,万事皆有变,即便是你们从前当真有情,你又凭何这般自信,当真以为妘娘还在意你。”
沈岭垣却是在此时轻轻笑起:“妘娘是否在意我,裴大人难道还不知晓?”
他分明在阐述事实,好似觉得裴涿邂这话问的有些荒谬可笑。
裴涿邂的面色有些难看,也是因沈岭垣看不见,才算是让他不算失态,保住了颜面。
“不过是有些前情罢了,是人都会变,她当初选择你,也只是因为未曾遇到过旁人,你怎知这五年的时,不会让她改变心意。”
他言语之中满是轻蔑:“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模样,竟还如此大言不惭,不过也是,你如今也看不见你自己究竟是何种的狼狈。”
沈岭垣未曾被他的话激怒,亦未曾因这几句言语而自艾,反而回问了一句:“若妘娘当真对我已了无情意,想来如今裴大人便不会在我面前说这些。”
他语调缓缓:“裴大人如今的模样,才更像是输不起之人,若当真是有底气,想来裴大人如今应当是好吃好喝招待着我,即便是我目不能视,也恨不得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你与妘娘是何种恩爱,最后再看似宽宏大度般,让我与妘娘说上两句话,也是让妘娘亲口告诉我,我与她之间再无可能。”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可你没有,裴大人,你如今不还是要坐在我前面,说些气急之下挑衅刺激我的话,妄图让我自省、痛苦,最后与你一样,挣扎在其中。”
裴涿邂面色已彻底阴沉下来。
他想杀了他,就在此处,让世上再无此人,亦在无人可用这种言语来挑衅他。
他的手攥得紧了紧,声音阴鸷可怖却又莫名显得苍白无力,不愿让自己显得过于狼狈:“一派胡言!”
“是吗?”沈岭垣不咸不淡反问一句,倒是大方承认下来,“不过换作是我,我确实会如此,否则如今我也不会还有心思规劝你放手。”
裴涿邂心口之中似郁结堵着一口气般,更觉得这话便是专程嘲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