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歌舞升平。
这是赴宴使臣们的感受:凛冬将至,兵戈铮铮。大明礼交部曲艺司的大家们歌舞虽好,但太平不存于诸藩使臣们的心间。
从乾清门到乾清宫正殿的甬道上,高出地面的通道被布置成了舞台。
而大明重臣及诸藩使臣,则分坐于乾清宫正殿外的平台上。
献艺御前,曲艺司的乐师、歌者、舞者自然卖力非常。
气氛本来“很好”,直到有人失声痛哭。
随着哭声越来越悲痛,朱厚熜看过去之后,示意了一下黄锦。
乐声稍停,舞女施礼先退下,场面安静了下来,那人则还在痛哭,却也离了席,对着大明天子端坐的方向跪了下来。
“外臣失仪,还请陛下降罪。”
朱厚熜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长叹一声:“毛将军可是因此时乐景而起哀心,想起琉球?”
“陛下明鉴,外臣正是有感于此。想到王上生死未卜、琉球百姓正遭掳虐、外臣家小恐已罹难,悲从中来。”
“既然如此,何罪之有?”
朱厚熜让他起来重新落座,然后缓缓看了看远近不等的各藩使臣。
“今日本只是赐宴诸卿,共叙情谊。然此刻琉球已遭劫难,朝鲜也饱受倭患侵扰。即便是大明双屿港,前些时日也再现倭寇作乱。”
朱厚熜又看了看李,看了看莫登庸的儿子莫中正,也看了看阮淦的女婿郑检,还有莽瑞体的妹婿莽应龙。
顿了顿之后,他才看向满剌加王国的后裔所建立的柔佛国主。这一次,柔佛国主苏丹阿拉乌德丁亲自来了。
“昔年,欧罗巴的葡萄牙人攻占马六甲,灭了满剌加。朕御极之初,便见到柔佛国主后裔奏请求援。诸藩奉大明为宗主,大明自然难以置之不理。然诸藩地远,大明劳师远征事小,如何根除后患,至少一战保上几十上百年太平,那就难了。阿拉乌德丁,你幼年流亡,这段往事记得最清楚,不妨对诸位使臣讲讲吧。”
“是,伟大的皇帝陛下……”阿拉乌德丁站起身来弯了弯腰,开始娓娓道来。
自有通译帮他通传。那段往事,阿拉乌德丁自己怎么想,旁边的亚齐等苏丹国使臣怎么想,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但当年葡萄牙人战舰到来,确实是横扫之势。
满剌加王室残裔成为丧家之犬,先丢了最核心的马六甲城一带,又丢了林加群岛和宾坦岛。
原先的满剌加王国分崩离析,多出了一些小国家。如果大明没有插手其中,最后满剌加王室后裔据有的柔佛也最终被亚齐所攻破。
现在嘛,马六甲被大明改成了南洋都护府,由大明直接管理。
欧洲的战舰和商人,已经被挡在马六甲以西。
旁边的这诸多小国,虽然疆域还是不分明,却都享受着与大明、与琉球和朝鲜、与欧洲商人贸易的红利,暂时安定。
“若无上国败服西夷,柔佛焉能存续?如今上国以南洋都护府天兵慑服西夷及海寇,南洋诸国俱感天恩。”
阿拉乌德丁说完,路易斯这个葡萄牙大使虽不是大明藩属国,但受邀来此的他也感觉到有点不自在。
同时,他也只能心中长叹。
若没有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插手南洋,以果阿和马六甲为支点,葡萄牙在东方将能获得何等巨大的利益?
但是没法假设。那个时候,大明坚决不与葡萄牙进行贸易,海贸的规模远没有现在大。路易斯只是想,如果当初没有失败,如果当初采取了正确的策略和方式,也许最终还是能够与开始进行海洋贸易的大明实现通商。那样的话……葡萄牙的未来才是不可限量。
如今嘛,倒也不算最坏的结果,仍旧垄断着通往东方的海上商路,开辟了巴西,也希望借助东方帝国强大的实力尝试逐鹿欧洲。
朱厚熜等阿拉乌德丁说完,又举了第二个例子。
这一次,是让莽瑞体的妹婿莽应龙来说话。
曾经的孟养、孟定、木邦三司与蒲甘王朝的恩怨,新的东吁王国怎么建立的,这个故事里也有大明的身影。
在南洋,是大明出手与域外的葡萄牙争战,最终奠定了南洋的新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