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梁上真的悬起来一块匾,上书一小一大两行字:百世不移之国策,南洋海上长城。
陛下御笔,书法一般。
十八位重臣神情复杂:题字,装裱,制匾,众所周知,是要时间的。
现在太监、梯子、绳索……一声令下,现场挂匾。
既然早就准备好了,心意已定,何必还折磨我们一整天?
没有人不同意现在就开始仿照西洋人枪炮、加强海备啊!
只有当这块匾已经悬挂好了之后,众臣抬头看过去,好几个人心里才突然一凛。
在那次“金杯共汝饮”的国策会议后,确定下来的变法大方向都没有得到这个待遇。
这件事在陛下心里,比变法还重要。
“今日,此道百世不移之国策既已定下仿造西洋人枪炮、加强海备二事,那么朕也就发三道旨意下去。”
其他人都集中注意力听着。首发
朱厚熜肃然开口。
“其一,匠人、有司衙官,于西洋人枪炮,于战船,于兵杖等创制有功者,赏赐倍之,荫蔽子孙!”
“其二,海防官兵,剿寇有功者,朕遣使犒赏之;致残死国者,朕必优给优养之;杀良冒功者,官兵不论,朕皆满门抄斩之!”
“其三,此国策要义或令南洋藩属国忧虑,不出御书房。然藩贡市易、海禁走私、海宼劫掠、海陆转运等诸事,可令京内京外官员、吏员建言上疏,以《论海策》之名直达御前。其言之有理、可堪取用者,朕必拔擢之,不使张孚敬专美于前!”
张孚敬是谁?
新科探花郎,没有去翰林院做个清贵的正七品编修,而是去做了更差一档次的户部观政。
《富国策》数篇,授翰林院侍读兼御书房行走,升正五品户部郎中。
而后钦派广东督办屯门战事,雷霆万钧查获两广贪腐窝案,提天子赐剑亲手斩杀广东按察使,如今升正四品右佥都御史暂署广东巡抚。
从五月殿试到如今,三个月,就成了地方大员。
这岂止是专美于前?翻遍史册,有几个臣子升赏如此之快?
听完皇帝的这三道旨意,年轻一点的国策大臣倒还好,但杨廷和由衷地感受到了:海上狂风骤起,后浪滚滚而来。
那是明明心有定计,但仍能花一整天的时间在这里不厌其烦地与他们争辩国事的皇帝。
他下个月才虚岁十六,他一点都不贪玩,他特别有耐心,听到众臣同意此为国策之后才悬起这个匾,发出这三道旨意。
一年、三年、五年、十年……这御书房内,终有一天不会像昨天那样,大多是苦口婆心尽述其弊其难的老臣吧?
杨廷和也不知那样是好是坏,他只是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
“钦派广东督办屯门战事,御书房行走张孚敬接旨!”
“臣张孚敬,叩问陛下圣安!”
巡抚广东衙门大堂外,张孚敬跪了下来,他身边的陈金、汪鋐、杨慎、解昌杰、霍韬等人也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两广要员,勾连内外,贪渎误国,罪无可恕!证据确凿,着令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张孚敬办差有功,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暂署巡抚广东地方,所请奏之新法可于广东试行以观其效。”
张孚敬心情激动,哽咽道:“臣张孚敬领旨,必鞠躬尽瘁以报君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总督两广军务兼理粮饷带管盐法陈金接旨!”
“……”
张孚敬将王子言亲手斩杀、两广大案“由下”至上传到京中之后,陈金名义上是以参预国策会议之臣离开中枢、前来总督两广维持稳定的。
今天从北京到广东来宣旨的,是麦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