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南疆的苏迟,会站在她面前。
她无法将她看做一个幻觉,哪怕月色这么美丽,她掌心温暖的温度是那么熟悉,小时候她也曾用手心摸着她的额发,要她乖乖的不要闯祸。
“为什么……”她声音沙哑,嗓子里仿佛堵着千斤重的石头,“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迟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确切地感受到苏蔓就在这里,她没有来迟。
“为什么,为什么……”苏蔓的声音哽咽了,那里藏着千愁万绪,还有慌乱无措,她反反复复问着为什么,就贴着苏迟的耳边,一声一声地,像在拷问她的灵魂。
“因为,我说过要保护阿蔓的。”苏迟叹息般地说,“所以我来了。”
“我不要你来,你滚,你滚!”苏蔓忽然大叫起来,因为几日未曾喝水,声音尖锐又残破,听的人心里都苍凉了几分。
“阿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给我的一切。”苏迟慢慢替她解开身后的绳子,“你说你不欠我,可是阿蔓,我也不想欠你啊。”
“我不要你在这里,我不要……”苏蔓彻底混乱了,她孤掷一注,算进了机关才换得现在的局面,要在苏家和朱雀楼的眼皮子底下将苏迟偷走,保护她让她活下去,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覆灭大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其从内里开始乱,自古以来,怪力乱神都是最能撩拨人心的,内忧外患,这是打垮一个王国最好的方法。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那一桩一桩看似有鬼,实则有人在闹鬼的离奇案件,有些是她先查出因果,再设计苏迟往里钻的,比如曲婉儿的死,有的是她穿针引线让事件发生的,比如寡妇命案和碧波庄的闹鬼事件,碧波庄一直是苏家安置财物的一个藏宝点,这也是她选上碧波庄的一个理由,能让苏家倒霉她很乐意。
她一点一点地将苏迟拉入死胡同,看似被逼入绝境没有了出路,其实不过是她为了自己能偷龙转凤铺好路罢了。
她会成为苏迟,成为临安城里最负盛名的灵媒师,而后顺其自然地走上神坛,再由早就找好的人来将她挑下神坛。
她算无遗漏,拉伊族,赵祯,赵休爱,甚至是徐家还有顾家,她全部成功的抓住了弱点,让他们不得不替她做事。
但这个计划里,她算漏了苏迟。
她忽然吃吃笑了一声,没有了绳子的束缚,她站立不住往前倒去,苏迟接住了她,她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忽然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她紧绷了十年的那根弦在此时忽然松下,千思万绪一齐涌上来,她抓着她的手臂,觉得特别特别的委屈。
“这样算什么啊……”算什么啊,到最后,她仍然还不了她一条命吗?
这一切与十年前有什么分别?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儿了。
原来兜兜转转,一切仍然回到了原点。
十年前,苏迟代替她成了弃子,死过一次。
十年后,苏迟仍然代替了任性的她,要再死一次。
“算什么啊?”她找不到答案,她紧紧咬着牙关,当苏迟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时,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果然、果然是最讨厌你了!”她讨厌这个人。
但是——
“对不起姐姐。”
果然还是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