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本有话说,但见沈霓裳眉眼低垂,神情端凝,便知她定是在想事情。
穆清眉目安静地坐在床边。
烛火在纱灯中跳动。
一室安宁。
半晌,沈霓裳抬眼起来,眉宇间沉色消失,面容几分柔和:“在想什么?”
穆清跟着抬首:“霓裳你不会怪么?”
“怪你?”沈霓裳不解。
“今日你本不让我去,我自作主张,惹出这后头的事。”穆清看着她,“你怪我么?”
原来是这个。
沈霓裳不由失笑,一双杏眸分外黝黑认真:“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也是一个男人。任何人,不管是我还是旁人,都没有权利限制你的人生和选择。何况——今日之事我并非不同意你去,只是起初有些担心。而事实上,我的担心多余了,你做得很好。”
看着沈霓裳那双黑曜石般清亮动人的杏眸,尤其是那黝黑瞳仁中的那抹认真,让穆清只觉置身云端。
霓裳夸他了。
他终于做了一件让霓裳也觉得他做得好的事情了。
穆清心情雀跃喜悦。
如画精致的眉眼瞬间生光,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霓裳说得对。
他是一个男人。
男儿自当顶天立地。
他不仅要练好功夫,还要足够担当。
世人千万人,人遇千万事。
有好人,有坏人,会遇上好事,也会遇上算计。
他虽不够聪明,但也知晓如同练武需要千锤百炼与人对阵一样,他也需要走出去,去经历,去历练。
一个连自个儿都不能担当的男子,又如何能谈保护自个儿心爱的女子,让她一世舒畅无忧?
穆清早下决定。
故而今日,他头一回自个儿下了决定。
“我有话同你说——”沈霓裳神情莫名,朝他做了个动作。
“霓裳你想出——”穆清怔了下。
沈霓裳含笑颔首。
穆清遂眸光倏而一亮,附耳过去。
“其实简单,”沈霓裳语声低低,“需要我们、罗大夫、义父三方配合即可……”
…………
余老太君从沈霓裳房中离开,罗才前后脚就到。
沈霓裳同司夫人好说歹说才让余老太君宽了心,相信沈霓裳只是略动了些胎气并无大碍,这才在丫鬟们搀扶下打着哈欠回了上房。
余老太君一走,沈霓裳就将同穆清商议过的计划说给司夫人听,才说得一句,罗才便到了。
木家的下人去医馆请人,罗才一听病人是余老太君姓钱的曾外孙女便知沈霓裳这头起了变化,于是便自告奋勇请缨上门看诊。
姜大夫年纪大了,自然无不可。
不是什么紧要的病人也不是什么紧急的病况,再说木家也没点名看诊。
姜大夫顺水推舟。
罗才便拎着药箱来了。
司夫人同罗才对视了一瞬,一时间摸不清对方底细,皆做出一副符合当前角色身份的矜持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