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断折九马死,骨肉不得同驰驱。腰下宝玦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问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为奴。已经百日窜荆棘,身上无有完肌肤——”木靳低低诵读,而后顿住抬眼,静静看向姬氏,“皇亲贵胄一旦落于荆棘之中比百姓平民更不如……‘靳’同‘荆’,母亲为孩儿取名如此,便是让孩儿日日铭记己身所处,莫要行差踏错。”
姬氏的眸光慢慢柔软下来,抬手抚了抚木靳比常人白皙三分的面颊:“记得就好。姬家也好,木家也好,都不是我们母子二人的家——他们要去争要去斗,皆随他们去。我们母子二人能活下去便足够。”
木靳眼中露出一丝痛楚。
姬氏虽是这般说,但他却是清楚姬氏在这两者之间处境有多么艰难。
皇室这边这些年也时不时的催问施压,而木家这边,自姬氏入门起,木家就从未放松过对姬氏的防备和疏离。
木靳不为自个儿的处境难受,只是替母亲感到难受心疼。
姬氏看出了儿子眼中的情绪,弯唇淡淡而笑:“没什么,天意如此也更改不得。只能求来世,千万莫要投生到皇家。母亲这些年埋没你……靳儿不怪娘亲就好。”
“孩儿不怪。”木靳也淡淡而笑,淡淡讽刺,“这木家,他们想要拿去就是,我没兴趣。”
两母子相视皆无谓一笑。
外间侍女前来禀报。
姬氏颔首挥退侍女,转首看向木靳,勾勾唇角:“人应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应是快去了,走吧,去应个卯。”
两母子随即步出院子,朝老太君的院子行去。
两母子闲庭漫步般行走,两处院落也有一段距离,待行到老太君院外时,却见老太君身边贴身大丫鬟福慧慌慌张张奔出,差点没撞上,还好福慧反应也快,当下刹住车,急急忙忙朝两人行了礼就欲朝外走。
“出了何事?”姬氏朝内望了一眼,蹙眉问道。
院门离正房有些远,只听得有些嘈杂隐约的人声。
“老祖宗阙过去了!”福慧差点没哭出来,“家主遣奴婢去请大夫。”
“快去。”
姬氏蓦地一惊,也不细问,忙打发人走。
福慧一路小跑地去了。
姬氏同儿子对望了一眼,眼中皆是沉色,未有出声,母子二人遂朝内快步行去。
老祖宗近些年虽是脑筋时清时不清,但在木家,也唯独这位老太君对姬氏尚有几分真心。
于情于其他,母子二人都希望余老太君能更长寿些。
行到门前一看,两母子不禁齐齐一呆!
一屋子的人济济一堂,几乎快将屋子给挤满了。
此刻却是好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一群孝子贤孙将堂首的位置围得密不透风,个个面带急色不是朝内挤就是使劲伸长了脖子朝内看。
“老祖宗!”
“老祖宗……”
“老祖宗——”
各种腔调不一的呼喊声此起彼落,差点没将房顶抬起来。
还有一个肤色微黄相貌十分俊美的年轻眼生男子站在人群外侧。
听得人来,俊美男子抬首朝这头望来。
见得眼前的一团混乱,姬氏不禁皱了皱眉,正待开口,就在开口前一瞬——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声带了几分怒气倏地响起!
“听不见么?我说都让开些!”
女声很是耳生,声线却很是特殊,即便此际带出不少怒气,听入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悦耳好听。
姬氏母子霎时怔楞了下,神情皆是几分诧异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