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欧阳玉焕看铭雅归鸿二人离去,心中烦闷不堪。她从没被人当面呵斥,即便是自己的父皇和老师,也从未对她如此恶言相向。当下瞒过老人,携带这贴身宝刀,顺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寻过去。方行不远,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细细听去,说话之人正是铭归鸿。
原来归鸿正在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一些心事。他自幼离开父母来到帝都,又被欧阳宇鸿劫去等等一干往事,虽然逻辑混乱,但小雅性子柔和,也乐意听。说道寂笙,归鸿的语气里仍是充满了遗憾和落寞。
“这个寂笙是谁?跟他关系很好么?”小女孩在暗处细细想着,“对了对了,该不会是那天在地宫里救他的那个人吧?他死了?”她当日在场,也亲眼看见寂笙被欧阳宇鸿斩得一身伤痕。
下意识认为寂笙就是被欧阳宇鸿所杀。
“我想学突刺。”铭归鸿突然瞪起了眼睛,颇为认真地说道。
“学什么突刺。”小女孩暗中嘟囔了一声,“要学就学我这样的刀法呀。”
铭雅早就察觉到有人在旁,他以料定必是小女孩无疑,知她并无恶意,也就佯装不知。淡淡一笑,道:“改天我从宫里做一支适合你的枪,那时我便教你。听说门主的‘铭门诀’你学会了呢?”
铭归鸿摇摇头,说道:“我只会背,别的还不知道。父亲……父亲说的东西,我也不很明白。”
小雅对这件事也很清楚,他知道门主与孩子之间只是缺少一些沟通。“你不思念你父亲母亲么?”
“我想他们。”铭归鸿有些可怜地回答,“可我知道他们不想我的。他们只想我学武,跟我的舅舅一样。我不愿意学武,我想学突刺和寂笙的剑。”小孩儿并不能清楚地分别学武和学剑学突刺之间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父亲舅舅逼他所学的东西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这个呆子。”女孩儿捂着嘴噗嗤一笑,几乎要笑出声来。
铭雅也是一笑,说道:“也还想着刚才的那个小公主,对吗?”
铭雅冷不丁的一问,让铭归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却马上红得像个柿子。他们有所不知,藏于暗处的小女孩也是被这一问烧红了脸,有些急切地想等着男孩儿的回答。
“我……我……”铭归鸿妞妞捏捏,完全没有一个男孩儿的气魄。
“这个呆子。”欧阳玉焕心想,她已经急不可耐,男孩子却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
“看你的样子,那就是在想了。”铭雅有意成全这件好事,却见小男孩完全不上路,干脆做个引路人,替他回答。
铭归鸿也羞涩地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一见她……一见她我就说不出话来,而且走的时候,我也极想回头再望她一眼。她……她生得好美……”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自觉难堪,仿佛是当着小女孩的面。
欧阳玉焕却是听得满心欢喜,暗暗想道:“这个大呆子……”她心里美美的,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两人早已不知去向。
铭归鸿无声无息地离开众人,让铭天翔叶心蓉等不胜焦虑,差人四处找寻,仍是劳而无功。唯独风言鹤不声不响,整日饮酒游荡,好不清闲。他虽不知小孩儿去往何处,却知道他“玲珑步”神通在手,任是当代高手也难觅其踪迹,况且老爷子早就不满铭天翔的态度,心中也有意让归鸿自寻出路。却苦了叶千雪唐远楠等人城内城外翻了个底朝天,却是毫无动向。
凌翼城虽然虽然也着急上火,可他毕竟经验老道,见风言鹤毫不上心,知道他心中必有主意。于是借着酒意询问几次,却都被风言鹤骂了回来,凌翼城无奈,只得闭口不提,眼见铭天翔日益憔悴,也是毫无办法。
叶心蓉见铭天翔白发日益增多,心里也是愁苦不已。可她毕竟不是归鸿的生身之母,有些事并不方便开口,故而整日唉声叹息,惶惶终日。风言鹤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只得找机会与叶心蓉畅谈。
“风老师。”叶心蓉一脸疲色,她虽然心有怨气,却仍不失仪态。
“那铭小子何德何能,让你们为他操心难过?”风言鹤坐定,先数落铭天翔的不是。
叶心蓉温婉一笑,不予回答,老头子的脾气她是清楚的。
“实话相告,归鸿去了何处,我老人家也不知道。”老人自顾端起茶杯,慢慢品道,“但我想若是放他一个人出去,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风老师高瞻远瞩,心蓉明白。”叶心蓉将茶水满上,“我只是不忍心天翔憔悴至此。”
“此罪合该他受。”老人放下茶杯,一脸肃穆,“若是他能多多体谅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妻离子散。况且男人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他这般,即便有所成就,老头子我也是一百个不服!”
叶心蓉淡淡一笑。
“城里城外都找过了么?”风言鹤问了一句。
“找过了。”叶心蓉也坐下来,说道:“小雨姐姐甚至还托付了城内的金玉忠将军,都没有任何消息。我只是担心现在形势混乱,又有漠北军的进驻,归鸿他会不会……”她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脸色也随即变得十分难看。
“不用担心,”老头子大咧咧地摆摆手,“你跟随圣择帝许久,可知道玲珑真脉一事?”
叶心蓉点了点头,道:“我听师父和武神讲过。这和归鸿有什么关系?”
“归鸿上次被欧阳宇鸿所伤,昏迷不醒,是被圣择帝所救,这事你也知道吧?”
叶心蓉若有所知,说道:“自那一战后,我身上的脉象也逐渐消失了,可见是我的宿主已经撤去的脉门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风言鹤摇摇头,道:“欧阳宇鸿短时间内失去了功力,所以导致他加在你身上的‘假脉’已经消失。”
“晚辈还是不懂。”
“哼哼,那一战过后,欧阳贺小儿失去了毕昇功力,幸好遇上了圣择皇帝,才救下了昏迷的归鸿。归鸿虽然是被外力所伤,可是更要紧的是他身上的血冲。这件事连我的老师玉灵仙都办不成,所以他用的方法,自然就向归鸿体内,度入真正的‘玲珑真脉’!”
“真是这样?”叶心蓉有些惊喜。
“铭归鸿是他孙女儿所生,有欧阳氏一半的血脉,老皇帝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度入真脉,也合乎情理。虽然铭天翔凌翼城不说,我却能猜得出。”风言鹤停顿一下,站起身来,回想起一些往事。半晌,他继续说道:“何况我在前任灵皇手下几十年,也对这真脉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