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很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幼弟的脸,问:“啊,对!我听二兄说过,见你时是要入梦的是不是?现在我这是在梦境里吗?还是说我现在其实还是清醒着的?”
“如果我是醒着的话,那我现在要不要先去睡一觉,等衍生出了梦境世界,我们再来说话?”
孟彰抬起头看着近在侧旁的眼睛。从灯笼中辉映出来的薄薄红光将那隐藏得很好的忐忑照得分明。
他失笑摇头。
“哪里就一定要在梦境世界里?”他道,“现下这样子也是可以的。阿姐不用担心我。”
孟蕴不是很相信,又仔细盯了他一阵,见他面上眼底确实没有什么不适,方才悄然松了口气。
“那你见二兄的时候,为什么总就是在梦境里?”
孟彰将孟蕴的这问题听得清楚,默然一阵后,无奈道:“还不是二兄。”
“嗯?”孟蕴带着孟彰在桌子边上坐下,问他,“怎么说?”
孟彰快速瞟了她一眼,慢吞吞回答道:“二兄太过小心,总觉得我是个孱弱的小阴灵,经受了阳世气机吹折会不舒服,便每每都惦记着给我一个梦境,让我出现在他的梦境力量。”
这就是“天气凉了,你妈妈觉得你会冷,非要你多穿两件衣服”的异变版本——你哥哥觉得你难受。
孟彰话语里的小小抱怨,孟蕴听出来了,但她却不在意。恰恰相反,比起孟彰的心意来,孟蕴更认同孟显的判断。
“那倒是。”她先是点头,然后叮嘱孟彰道,“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孟彰想要阻拦:“阿姐,倒不必如此……”
可这边厢他话音都还没有落地呢,那边厢孟蕴已经将案头上的书典给清理到一旁去,自己往案桌上一趴,径自睡了过去。
她呼吸很快变得绵长。
同时,在她的位置上,还隐隐有一点牵系投向孟彰。
她在邀请他入梦。
孟彰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带着那盏红灯笼走入了孟蕴的梦境世界里。
跟孟显用来招待孟彰的、那个总是孟府宅邸小花园的梦境世界不同,孟蕴这一个梦境世界更像是一处药圃。
砖石堆砌,将这一片地界给整个圈了出来。在砖石内围,一株株药草扎根,轻曼生长。
这其实不算什么,但真正叫孟彰侧目的,却是另一样妙思。
在孟蕴这一方梦境世界里,堆砌圈划着药圃地界的那些砖石,其实是撑天巨柱;那些生活在药圃中的药草,也都是巨大的、足以遮蔽天日的巨木。
比起这些巨异化的砖石、药株来,孟彰、孟蕴这两个人就像是那些生活在草木之中的虫蚁。
弱小又单薄。
孟彰看了看那些巨大的药株,又看了看更远处那支撑起一整个空间来的砖石,很有些无奈。
“阿姐……”他斟酌着用词,“你果真是别有妙想啊。”
孟蕴全当自己没听出来,很是得意地跟孟彰夸耀道:“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呢。”
她这样说着,又引着孟彰在药株的根部空隙中行走。
“往常时候,对于这些药株来说,我们都太过强大了……这好,也不好。”
孟彰跟着孟蕴的脚步走。此刻听孟蕴这话,他不禁又抬起头来看着她。
“作为药圃主人,我打理药草时候几乎可以完全掌控它们都生存环境。不论这些药
株到底是喜水还是喜干,不管它们是什么样的来历、什么样的药性,似乎我们都可以通过改变药圃的布置和装设,帮着它们构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