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屋舍里的应允,孟庙看了孟彰一眼,伸手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三面靠墙的大书架上堆满了书卷。有纸质的书籍,也有一圈圈捆好的竹简。
书籍也好,竹简也罢,即便有文气神光涌动,也尽数被坐在书桌后头的那道颀长身影镇压,以致黯然失色,成为了那道身影的陪衬。
那道身影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站在孟庙身后的孟彰。
孟彰微微皱眉,只觉收在根本梦境世界里的《华夏成语故事》《故事会》开始连连晃动。
这样不行的……
孟彰心神微动,隐在根本梦境最深处的湖中书楼里的幻影升起,虚虚幻化成一部亦厚亦薄的书籍,书籍上流光变幻不定。
除了孟彰以外,没有人能够看见那书籍流光中沉浮的四个文字。
那是——网络小说。
网络小说不及《华夏成语故事》庄重沉凝,它虚浮,它驳杂,它无稽,它可笑……
但它足够的多,足够奇幻。下里巴巴的它固然不是阳春白雪,但也曾引动过许多许多人的共鸣。
它亦自有它的奇妙与瑰丽。
因为它来自数量更庞大的普通人,是那些芸芸众生心中更放肆、更无羁、更信马由缰的幻想。
所以,它可演化万象,也可扭曲真伪……
它也是孟彰自《华夏成语故事》以后,为自己准备的又一张底牌。
就在《网络小说》即将汇同《华夏成语故事》《故事会》力量的时候,孟彰却觉得心头一松。
他抬眼看过去,果真就看见那位学监已经收回了目光。
察觉到孟彰看过来的目光,那位学监冲他笑了笑。
只是这一回,孟彰并没有从他的视线中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蠢蠢欲动的《网络小说》敛去所有的波动,又散化成最寻常不过的一本书籍,收在湖中书楼的书架之中。
孟彰半垂着眼睑,听耳边孟庙与那位学监的交谈。
“我等早就听闻安阳孟氏有儿郎天资卓绝,人品高洁,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承蒙太学祭酒及诸位学官青眼看重,但我家阿彰如今年岁尚幼,在阳世时候也长年病弱,还是到了阴世以后,才由我家叔祖引着正经开蒙的,这学识方面,只怕会跟太学里的诸位高才很有一段距离,这个……”
“这个只是小事罢了。孟氏郎君可曾听说过童子学?”
“童子学?就是各家小郎君所在的童子学?”
“不错,就是这个。看来孟氏郎君在此之前也很费心思了解了……”
“毕竟阿彰年岁小,又是千里迢迢从安阳郡来这帝城洛阳入学,家里族里都很是记挂,不免多打听了些,还请学监莫要见怪……”
“哈哈哈,孟氏郎君不必这般小心,这都只是小事罢了。你们事先对我们太学有所了解,才正方便了我们太学呢。不过我还是先要问一问孟氏郎君,不知你们对我太学里的童子学有多少了解呢?”
“童子学……据我们事先了解,是太学里近两百年来新近开辟出来的学社?这个学社里,收录的,有来自各家年岁早夭的小郎君,还有各门各派往我们阴世皇廷里送来的童子幼郎以及阴世皇廷从各地择选出来的聪颖小郎君?”
原本还在心里盘算着要从哪里再给自己补一张底牌,又或者是如何将现在手里握着的底牌再扩展延伸的孟彰,听到这里,一时收回了半数心神。
近两百年来新开辟出来的学社?
不是孟彰敏感,而是这个时间节点真的是太巧合了。
司马慎,如今大晋阴世皇廷里的慎太子,也是夭折了将近两百年吧?
太学里的童子学,真的跟这位慎太子没有任何关系吗?
再有,太学这童子学收录的生员,也别有一番玩味。
各家年岁早夭的小郎君、自各门各派往大晋阴世皇廷里送出来的童子幼郎、大晋阴世皇廷从各地择选出来的聪颖小郎君……
前者,可以牵扯世家。哪怕牵扯不了整个世家,也起码能够牵扯世家中的某一支某一房。
中间的,分明就是各门各派与大晋皇廷联络的枢纽。
最后,是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