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不再看屏幕,而是专心致志地刨起了木板。
淡淡的木头香味弥漫在空中,薄而透的木花打着卷从刨刀口冒出来,那画面非常清幽雅静。
因为是顺纹理刨的,所以刨过后的木料表面都非常光滑,陆子安刨过正反面后,把它们立起来卡住,侧面也刨平,然后便开始做榫卯结构。
榫头和榫眼在同一块木料上出现,并且得和另一块木板完全契合,这尤其讲究工艺的精巧。
真正技艺精湛的人,两块木结构之间就能严密扣合,达到“天衣无缝”的程度,所以古代常以榫卯的结构来评定工匠手艺的高低。
把长长短短的木板拼在一起后,便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木盆的底面做好,陆子安便把之前准备好的小木板一块块地照着做来的榫眼用小木锤锤进去。
叮叮当当的响声虽然很枯燥,但是看着一个木盆就这样神奇地被造出来,守在电脑前的观众们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卓鹏也回了东林市,正陪着卓爷爷一起看直播。
卓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目光却是死死地定在了旁边待刷漆的木偶上。
他看了很久,才有些迟疑地道:“你说,刑国胜能不能做这样的?”
“刑国胜……”卓鹏回忆了一下刑国胜的作品,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做不了,他做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挺唬人的,但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其实有短板,尤其是透雕他根本不擅长。”
所以刑国胜的东西通常都是非常大气,以古朴取胜,市面上没见到过他的精雕作品。
“这就是了……”卓老爷子沉吟道:“我原本是想着,陆子安虽然是陆云敬的孙子,但是听说他们关系并不好,所以一直觉得陆云敬怕是把技艺都传给了陆皓,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
卓鹏点点头:“陆皓技艺远逊于陆子安,陆子安真的当得起一声大师,爷爷你有没有发现,他好像没做过重复的东西,每件作品都在精益求精,而且技艺也越来越高超。”
这个卓老爷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想了想:“既然他能把这水木偶给修好,你说,他能不能修别的?”
“您的意思是……”
卓老爷子喝了口茶,皱着眉头道:“那件《轮回》我看了,我跟娄主任也谈过,他说之所以一下给了八百万,是因为那作品才带回去,博物馆那边就跟他定了,说展览会结束后直接送去博物馆珍藏,他仔细研究发现,陆子安用的漆线土,竟然跟壁画上的颜料极为相近,尤其颜色特意做旧了些,不仔细分辨的话甚至看不出来……”
卓鹏一听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连忙摇头:“爷爷,这事我觉得不行,陆大师对咱家挺不错的,我们也不能害他啊,毕竟这事办得好就好,办得不好那可是千古罪人,您忘了当年的章……”
“哎。”卓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我当然不会害他,要不这么着吧,你安排一下,把家里那个梁祝的漆线雕带去,看陆大师能不能给修修,不管他能不能修好……敦煌那边心里也能有个底。”
“行。”卓鹏正准备走,忽然卓老爷子又叫住了他:“上回听说陆大师在东林教了个孩子,却又没带回长偃,估摸着是没看上,你去看看他愿不愿意跟你叔学学,也是个好苗子,别浪费了……”
于是刚回家没多久,卓鹏又出门了。
陆子安把所有木板都固定好,确定没有问题了以后,拿起刻刀和凿子,开始在木盆底凿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