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车门关上了。
常安脚底发软,把身子靠在墙上,目送那窜车尾灯开出院子,大门自动阖上。
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回归到最最开始的那个地方。
后半夜常安睡了个囫囵,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刘舒兰打过来的电话。
“之前说得好好的晚上一起回来吃饭,怎么阿勀突然就去出差了?”
常安当时还睡得懵懵懂懂,勉强应了声,“临时决定的。”
“临时决定?什么事要大过年的出去办?”
常安心里有些委屈,好奇怪,难道她不应该自己打电话去问当事人么,问她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什么会议,他可能推不掉!”
“到底是推不掉还是不想呆在家里?小安你作为妻子作为太太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尽到一个当太太的责任和本分?”刘舒兰的音量突然拔高,刺得常安一时没跟上。
“妈,我…”
“行了,你自己都顾不上呢,原本也没指望你能帮他什么,但你好歹得…算了算了,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人,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也不用过来了,省得老爷子再动气……真是今年没一件事顺,好不容易盼到过年还整出这种事…”
刘舒兰絮絮叨叨,后面相当于自言自语,随后“啪”一下将电话挂断。
常安握着手机,人还坐在床上。
半边窗帘没有拉实,微微晨光从外面照进来,光线铺在脸上,将掉下来的大颗眼泪照得清清楚楚。
无声哭泣,因为无人可以赐予她安慰,只能自己抱住自己。
……
常安在床上坐了大半个小时,直至外面天光大亮,太阳从云层里慢慢探出来,光线从常安脸上开始蔓延,直至将她整个裹住。
除夕,大晴天。
她想起前段时间周歆问她的那个问题——“你爱我哥么?”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
她说:“正在学!”
她要剥去以前十多年的爱恋,悸动,去重新适应另外一个人,偶尔摒弃自己的骄傲,学着去体贴,学着去理解,学着去换位思考,更学着去如何爱一个人,但是没有关系,常安觉得这样也并不算委屈。
世间种种,爱大概是最难休的一门学问,常安觉得要适当强硬,也要适当柔软。
她坐在窗前找遍了当日所有飞沈阳的航班,可是早就没有余票了。
除夕夜,所有人都往家赶,但是没有关系,现在路路畅通,这条不行她就换另一条,打了张中国地图摊窗口,最终还是给常安找到了。
先坐动车去合肥,再从合肥飞沈阳,早就没有经济舱了,咬咬牙,买了张头等座,特殊时期没有任何折扣。
票订好常安心里舒了一口气,之后便是收拾行李,证件,时间匆忙,一切都在半个小时之内搞定。
拎着一只行李箱出门,坐上出租车后才腾出手来给常佳卉发了条微信。
“临时有事要去趟沈阳,明天就不回丰蠡了,你跟瑛姨和我爸说一声。”
原本以为常佳卉会刨根问底,可她难得聪明了一次,什么都没细问,只回复一条:“好,路上注意!”
十点左右的动车,常安紧赶慢赶,最终还是在列车启动前最后一分钟挤了上去。
没有坐票了,全程站,一个多小时车程,她窝在两节车厢的过道中,周围都是回家的务工人员,大包小包行李,婴儿啼哭,小孩吵闹,男人席地而坐,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的,脱了鞋,光着袜子,空气中充斥着脚臭,方便面,食物,还有人体散发出来的各种味道。
常安直挺挺被挤在缝里,胃里不断翻腾,一个小时车程去洗手间吐了两趟,下车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拖着行李箱挤出火车站,站在外面总算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
航班时间是下午三点十点,火车站到处都是人,她逼自己吃了小半碗面条,吐空的胃里总算才舒服一点。
从合肥车站打车去机场。
原本以为机场会好一些,可特殊时候机场也照样人满为患,但所幸时间还算充裕,常安托运了行李,找地方接了一杯热水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