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觉得自己还是低头喝汤比较好。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常安已经大半碗汤下去。杨静坐对面不动也不走,直到常安吃得满身大汗地抬起头拿水杯,她才突然开口:“好,既然你不愿意帮我也不好勉强,但昨天你站出来帮我的事,我还是应该谢谢你。”
常安:“不用,最后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杨静没接下去,眼神空泛地盯着某处。
常安喝了一口水,身上更热,便脱了外面的大衣。
大衣厚实,小馆里却很拥挤,椅子也没个靠背,常安找了一圈最终也只能把大衣小心折叠一下搁自己腿上。
对面杨静却很浅淡地笑了声。
常安抬头,她的笑容还挂在嘴角,配上她那张调色盘似的脸显得有些…有些渗人。
“常姐,昨天给我披回去的那件大衣你还要么?”
常安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最后一眼见到那件大衣的样子,袖口和下摆都脏了,还弄了很多血在上面。
“不要了。”
“不要了?”杨静口气怪异。
常安皱了下眉,她那件大衣其实已经旧了,而且还是双面款式,一面山羊绒,一面麂皮。
她摇头:“不要了,拿回来也很难打理。”
“是吧?”杨静接话,“我其实想今天来见你时把它洗干净一并带过来,可是我从昨天到上午跑了好几家干洗店,没有一家干洗店愿意接,他们说那件大衣普通干洗店洗不了,得送去专门的奢侈品保养中心才能处理,我都不知道哪有这种地方,上网查了家店址,下午跑来见你之前又去了一趟,你知道他们要收我多少钱吗?”
杨静比了下手指,“两千,还不包括洗后皮料护理,这么贵,已经快顶上我一个月工资,我不相信,扫了你的衣服标牌查到了官网,那件大衣官网上还在卖,打折之后还要七万多,常姐,你随随便便一件七万多的大衣说不要就不要了,为什么就非要揪着五万公款不放?难道姚凯还不如你一件大衣?”
常安一时被杨静说得顿在那里。
她拿大衣和姚凯比,可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小杨,你要明白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
“行了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后面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大不了找个靠谱点的律师,起码要争取减刑。”
杨静重新把口罩戴上,围巾裹实,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常安浑身都是无力感,不是为杨静或是姚凯,而是为自己,但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闷头继续喝汤。
杨静又站了一会儿,敲了下桌面开口:“常姐,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常安:“嗯,你说!”
杨静:“你是不是觉得原则比命还重要?”
常安:“什么?”
杨静:“你可以看不起我和姚凯这种人,我也承认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原则可言,可是你口口声声把原则和责任挂在嘴上,那是因为你没穷过,没绝望过,没过过我们这种每天都在底层往上爬的日子,当然,你大可以装高风亮节,把真理道德法律都挂嘴上,毕竟你已经做惯了杀人不眨眼的事。”
常安握手的筷子一僵,“你什么意思?”
杨静冷笑:“我什么意思?非要我说明白吗?老罗告诉我,你前几年就逼死过一个女孩子,她只是一时冲动打了你,并不致命,家里人也带了重金重礼亲自登门道歉了,可你还是坚持要告她,自以为原则真理,可是结果呢,你的一句原则真理让她在学校里呆不下去了,最后只能选择跳楼自尽,你说说,是不是被你逼死的?”
口气咄咄逼人。
常安紧紧捏住筷子,“这件事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