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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手里慢慢渗出汗,隔了小半分钟才出来一条,打开,不行,里面照片模糊,且是他在某会议上被记者拍到的一个侧影,常安只能再找,又是几分钟过去,院子里薛文琇已经在喊,她急回:“外婆,再等等,我在给你拿他的照片…”
最后好不容易在一篇财经版的个人访谈上找到了周勀的正面照,穿了件铁灰色西装,没带领带,但看上去器宇轩昂。
常安匆匆把照片存到相册里,拿着手机又跑回院子。
“外婆,你看!”
老太太摸了一下,眯着眼,“不行,看不清!”
“那我给你去拿老花镜。”常安又跑回去拿了眼镜给她戴上。
薛文琇把手机凑到跟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比之前看过的那张照片俊,你们没有合照吗?”
有吗?当然没有!哦也不是,领证的时候倒也拍过一张,唯一一张。
常安笑着回:“云凌那边相册里有,但我手机里没有。”
“一张也没有?”
“嗯。”
“那可不好,要不…你让他过来一趟?”
“……”
薛文琇的情况时好时差,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常安几乎日夜陪着她,哪儿都不去。
负责她的李医生正常情况下每隔两天来一次,也跟常安具体聊了下外婆的情况。
李医生从一开始就负责薛文琇的治疗方案,所以也比较熟了,到这地步并没什么好隐瞒。
“老太太很坚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不过我估摸也就最近几天的事了,她若要有什么愿望,能满足尽量满足吧。”
常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哭。
她回园子剪了几枝腊梅插到瓶子里。
“外婆,花开了,好不好看?”边说边端着瓶子进房间。
床上的人躺着,已经只能吃流质了,所以瘦得只剩皮包骨,她抬起手招了招。
常安以为她要看花,于是把瓶子凑到床前,“你闻闻,可香了呢,我用水养着放你床头好不好?”
可是老太太绕开花瓶,看着常安。
常安不懂,她便吃劲地拔了自己鼻子里的氧气管,嘴巴干巴巴张着哗啦了几下,常安没听清,又弯腰凑过去,“外婆,你想说什么?”
老太太像是使了浑身的力气,“…你…你把他叫来…叫来…我得看看……”
后面几天薛文琇几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每天醒的时间也就一两个小时。
李医生开始每天都来看看,但已经做不了什么,只问常安:“老太太身份特殊,需不需要联系媒体?”
常安自然摇头,“不用,想让她安安静静地走。”
“好,那就尊重家属的意见,不过国内那边已经有好几家媒体联系过我,你看…”
常安哑着声音,“李医生,我外婆不喜欢热闹,你应该知道。”
人到这一步,谁愿意被镜头追着拍自己像废物一样躺在床上,下身插着导尿管,鼻子里塞着氧气,排泄物需要佣人处理。
薛文琇讲究一生了,前半世是上海的名门闺秀,后半世是薛永铭的太太,她绝对不愿意。
李医生自然不好勉强,推了下眼睛,“我明白,但后事,你这边需不需要帮忙?”
常安开始给外婆订做衣裳。
伦敦几乎已经找不到手艺好的老裁缝了,她托人从上海找了一个,70多的老裁缝,带了个学徒,飞机接过来,给老太太量体,瘦得已经只剩骨头,但常安相信老裁缝的手艺,衣裳就在伦敦房子里做,配了一整套做衣服的工具,面料是直接从上海空运过来的,常安选的花色,黑底繁花,丝料,九分袖,但手工旗袍工艺繁复,量体,制版,缝纫,滚边,光一个盘扣就要走3个小时。
常安会催促,“快一点,麻烦了,我怕我外婆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