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毕文谦没发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和夏林某个时刻一样……被他形容成自恋。
孙云哭笑不得,伸手摸着他后脑勺,明捧暗损着:“我家文谦长大了,有名了,都当评委了。”
胡同到了头,穿过北西海街,又钻进三座桥胡同,走出来走一段儿地安门西大街,转进到西什库大街。孙云指着右手边的学校,郑重地问:“文谦,读哪所学校,你可得想清楚。北京的高中很多,比如,这所学校,就离那个家更近,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中,虽然想转进去可能比较麻烦……”
“四中啊!”毕文谦望过去,笑着打断了孙云的话。四中他当然知道,上辈子就没机会进去……都这辈子了,又没有立志当学霸,何苦去为这个钻营?他可不相信孙云嘴里的“比较麻烦”真的仅仅是比较麻烦,“莫非,里面的音乐老师,是青歌赛的评委?或者,久负盛名的教育家?”
“文谦……”
“如果是为了让我转到一个更好的高中,您会带我来京城吗?”毕文谦仍然笑着,“妈,走吧!”
沉默了一阵,孙云终于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带路,往西安门大街走了。
在这个年代,西单就已经渐起商业街的兴盛。而孙云的娘家,在一处背街的胡同里,离齐白石故居不远。
孙云推开半掩的门,毕文谦跟着进去,入眼的是小小四合院,一口孤零零的水井,一棵枝桠上刚吐嫩芽的枣树,一圆小小的花坛。
“爸!我带文谦回来了。”
孙云是朝正前方喊,也是往那里走的,但先应声的,却是旁边的屋子里钻出来的一颗脑袋,圆圆的,约莫是十三、四岁的小胖子,正直直地瞧着毕文谦。
“这就是那个丫头养的病秧子?”
小胖子背后传来了年轻女人的轻薄声音,门也被推开了。那约莫是一对母子。
……有点儿意思。
毕文谦轻轻拉住孙云的手,小声叹道:“妈,我大概明白了。”
“哦?”孙云也没有搭理那女人的话,反而眯着眼睛,微笑着。
“先问清楚,这四合院儿,一共有几家人?”
孙云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这只是一个小四合院儿,住一家人都觉得挤了。”
“那……是她一个人吗?”
“她不是一个人。”
“好吧……那您希望我怎么做?”毕文谦觉得孙云的笑有风轻云淡的气势,不由模仿起来,“做一个忍辱负重的苦命孩子?还是一个忍不得半点儿气的愣头青?或者,先低调一阵子,等时候到了再打打脸?”
“哪儿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孙云笑骂着,带着毕文谦继续往里屋走,“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想法。但你外公,至少得见见。”
是了,在毕文谦的记忆里,多年前孙云收到过一封来自京城的信,那天晚上,似乎有她的抽泣声,后来,才知道是素未谋面的外婆过世了。
进了屋,只见一个发色驳白的男人坐在一张太师椅里,手里握着一卷书。但那眼神,早已顺着孙云的呼喊声,往门口望着了。
戴着眼镜,似乎保养得很好,清秀中竟有些帅气。
毕文谦直勾勾的打量,引起了男人的兴趣。
“文谦,叫外公。”
“你就是外公?长得真标致,不愧是妈妈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