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家人住在这里吗,也一起受了牵连?”
老太太说家人两个月前就走了,听说回老家了,这里就小金自己,估计也是有预感,最大能力保全了亲属。
我握住走廊扶手,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脚下几乎要站不稳,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一根巨大的针管抽离掉。
金律师是我的人,在这场遗产纷争中,他毫不犹豫选择忠心于穆锡海,我和周逸辞穆津霖三足鼎立的趋势中,我是最弱的一个,因为我是女人,除了三太太的身份再无背景,可他还是站在了我身后,替我出面稳定局势,得罪了周逸辞。
我当初承诺他一定保全家人和他自己,他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担了这个恶人的罪名,现在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必须把事情解决救他出来。
我对老太太道了谢,把我的电话写在一张纸上递到她手里,委托她如果这边有什么动态联系我,我必有酬谢。
她连连答应,可我也清楚,百姓胆小懦弱,都恨不得远离势力纷争,谁敢惹祸上身,估计我转身走她也就丢进了垃圾桶,而且对方这样明目张胆抓走了金律师,短时间内也绝不会露面,但这是我在慌乱下唯一能求得心安的事。
从公寓离开保镖载着我驶向穆氏,这边距离公司路程并不远,再加上他开得特别快,二十分钟就停泊在门口的空场。
我推开车门下去,事情的严重程度比巴哥说的还要恐怖,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
大楼门口此时聚集了大批媒体记者,都拿着属于各自报社的话筒,将穆氏几名出来公关的高层围堵在中间,高层十分费力对他们解释什么,但效果很微茫,所有人都很激动,抓着某个点不断问询,将高层逼得哑口无言,公司全部保安都被调集在台阶上驻守,连起肉墙来阻挡记者进攻到楼内。
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发现了我,也认出了我,忽然指着我的位置大喊了声三太太在那里,所有记者听到这一声提示立刻过来,接着便朝我疯狂奔跑,我被眼前一幕乌泱泱的人海震慑住,有些愣怔,保镖见状急忙从车里下来,他拉了我一下,让我离开,我这才回过神,可为时已晚,已经陷入一片蜂涌争执的人群。
保镖一只手臂护着我,另外一只手横在我身前阻挡那些人的靠近与磨蹭,并不断大声呵斥警告,高层发现我被围攻陷入胶着,立刻带领保安过来为我开道,我用手挡住自己脸,避开不断闪烁的快门,疾步在拥护下朝大楼走去。
“三太太,请问您和穆氏大公子的关系是真实的吗?”
“三太太,您不是穆氏前任总裁穆锡海先生的姨太太吗,为什么又会成为他长子的太太?难道你和父子两人都有男女关系吗?”
“三太太,您可以给予五分钟时间回答一些问题吗,我们在这里等了一夜,您也可以为这些流言进行辩解。”
他们不断抛出各种问题来轰炸我,我期间停顿下想要说点什么,因为事情已经发酵,绝不是躲避能够压制下去,沉默只能让这些粉色越传越凶,到最后连当事人出来公关都不能遏制的地步,可我刚要开口,一名高层忽然扯了扯我袖绾,朝我摇头,让我不要说话。
在最嘈杂的人声里,那名高层伏在我耳边低沉说,“公司内部公关正在走流程,到时候会发通稿,不管您要说什么,暂时都不要开口,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这些人最擅长断章取义,渲染夸大。”
我点头沉默,在他们拥护下一步跨入旋转门,保安随即拦截在门口,记者被二度阻拦没能跟进来。
门外人声鼎沸,大厅内却安静得诡异,所有员工都在,正不断接听来自各方的电话进行敷衍,她们看到我出现,手上动作纷纷停滞下来,一名前台要和我打招呼,可站起身看着我却不知该称呼什么,又十分尴尬坐回去。
我经历过许多风浪,尤其在穆锡海去世之后几天,我觉得自己几乎要撑不下去,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骂我克夫,骂我别有图谋,穆宅的重担以及那些交到我手上沉甸甸的遗产,都压得我透不过气,可我曾认为是我人生中最迷茫的日子,都没有此刻让我茫然惊慌,不知所措。
我的理智和胆量,都软化了泡沫。
流言是世上最强大的东西,可以攻击得人体无完肤,心智粉碎,不管多坚强勇敢,当这些都朝着自己万箭穿心而来,当无视已经不能解决问题,那种焦躁和恐惧,足以致人垮塌。
高层在我耳畔不断说着什么,保镖挂断了一个电话,很快林葆承从一楼喷泉旁的电梯门内走出,他朝我过来,“您来了,路上还好走吗。”
我说还好。
他转身吩咐聚集在大厅内的职员好好工作,不要探听八卦。
那些正驻足的员工纷纷四下散开,也有一些就在厅内工作的接待和前台,仍旧时不时抬眸扫一眼。
我意识到事情复杂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深深吐出口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葆承摇头,“非常棘手。”
我点头说我知道。
他越过我头顶看门外围堵的记者,“您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还不知道这件事的连襟效应。”
他伸手示意我拐进走廊,去往一楼的南厅会议室,我和他并排走,他在我旁边说,“穆总这边的助理对很多报社进行了公关,本来都能摆平,也谈妥了回收消息的价码,结果对方高层说有人背后施压,不能扣着不登。”
我脚下一顿,偏头看他,“谁在施压?”
林葆承垂眸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