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津霖换了鞋上楼,他抬眼看到我正站在走廊上,问我怎么还没睡,我指了指对面文珀的房门,“刚喂了他喝奶,哄他睡。爸爸叫个不停,烦死我了。”
我最后一句话带着强烈的怨气,他听出我吃醋嫉妒,连着喊了好几天爸爸,就是吐不出妈妈,像故意似的,他还告诉我这么小的孩子能喊不容易,不要操之过急,得了便宜卖乖去吧,敢情文珀喊的是爸爸。
穆津霖走上来推开门借着微弱的台灯看了眼婴儿床,文珀睡得正香甜,微微有鼾声,口水流淌得小被子上都是。
不过我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哄过他,估计没一会儿又要醒了,但我只能这样说,才能解释这个点我直愣愣站在过道的缘由。
我转身进屋,从阳台的藤椅上给他拿睡衣,“洗澡水放好了,你去解解乏。”
我说着话拧开浴室的壁灯,穆津霖将衬衣和裤子脱掉,只穿着一条红色黑边的里衣,他看了看我递到他面前的睡衣,忽然露出一丝坏笑,“我不穿行吗?今天没抽烟。”
我把衣服朝他身上扔过去,“爱穿不穿,给你脸了。”
他闷笑,将衣服拾起来,卷着进了浴室。
门里的人影站在花洒下,水流倾泻出来,他微微仰面,手掌在头发上摆弄,我偏头盯着他搭在门后的西装,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温笙,那是谁。
他刚从温笙那里过来,为什么要骗我说去应酬。
莫非他很不想暴露那个女人,才会藏得这样深。
那他为什么不娶她,反过来娶我。
这些疑问像大山,将我压得透不过气,我在想如果我嫁的是普通男人,会不会过得更轻松一些,至少我不必担忧外面的纷纷扰扰诱饵蛊惑,没有女人会去勾引一个普通百姓,没有钱和权的支撑,谁会多看两眼。
我以为嫁给穆津霖就能高枕无忧,我终于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太太,这样的身份曾让我百感交集,抱着他泪流满面。
只有渴望太深,才会在达成时满心欢喜。
可优秀的男人即便有了妻子,也无法摆脱那些别有图谋的花花草草,招蜂引蝶的从来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拥有的东西。
倚仗美貌觊觎别人丈夫的女人从来没少过,她们随时在暗处狩猎,等待张开一千只手的怀抱,将猎物牢牢吸附住,荼毒麻木他的骨血,变成自己身体上的俘虏。
已婚男人都逃不过,何况滨城知道我们关系的寥寥无几,他在外人眼中还是单身贵胄,不逊于皇亲国戚的高贵身家,吸引着多少姑娘蠢蠢欲动,她们的柔情百媚娇憨明艳,都在考验着我与穆津霖的婚姻到底有多忠诚。
这段婚姻并没有牢固的基础,也没有漫长的陪伴,是我在仓皇失措走投无路中的选择,亦是他对我的救赎,把喜欢与兴趣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化为了爱情。
我不认为我们对彼此的喜欢,能忠诚到抵御一切风起云涌。
在排山倒海的诱惑面前,它似乎显得那么摇摇欲坠。
至于温笙。
我没见过,在此之前也从没听过。
我现在仅仅能确定她是个女人,而且巴哥知道,听口气这事儿过去很久,那么维持的关系最少也在五年以上,不出意外她也得到过穆津霖的认可,陪在他身边见过这些兄弟,只是不曾去过穆宅,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褚慧娴,没来得及谈婚论嫁。
后来怎么断了,现在又怎么合了,这些都是谜团。
但这个谜团,足以威胁到我。
穆津霖风流且优秀,出身也高贵,他这个岁数说他感情史一片空白鬼都不信,他的自律是私生活的约束,并不是感情上的自持,他同样长着一颗普通的心,有这样一颗心,就会为世间的情爱与烟火动摇。
唯一让我惊诧的是,他每一处生活细节都没有表现出他外面金屋藏娇。
他纯粹得似乎只有我,也唯有我在眼里。
我不介入他生活之外的时间,他都在做生意。
我一只手捧着杂志,另外一只手捏着毛毯,脑子像要炸掉,深处一片涂炭。
浴室的水声停止,壁灯关掉,我完全没有知觉,等到穆津霖躺在旁边一把夺走我的杂志,故意在耳畔呵了一声,我才猛然回过神来。
“想什么这么入迷,不是后悔没有进去和我一起洗。”
他胸膛光露,下面穿了条灰色睡裤,几滴水珠没有擦干,顺着隆起的腹肌流淌下来,氤氲在柔软的玫瑰色床单上。
他笑得又坏又色,在柔软的光束下,并不令人生厌,反而帅得痞气。
我注视他的脸,这张从没有伤害过我,将我疼护在怀中脸。
我几次脱口而出要问一句,问温笙到底是谁,问他那些没有开过口的过去。
但最终都败给了我权衡下的理智。
夫妻间的坦白应该出于主动,当需要盘问才能了解到什么,这段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纹与隐瞒,尤其涉及到异性,几乎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