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电话薄里找,忽然眼前被两道巨大的黑影罩住,像顷刻间昏暗下来的天。
我下意识错开眼珠看地上,四只踩着黑色皮鞋的脚在台阶下站定,修长健壮的腿似乎是两个高大男子,我不动声色找到司机的电话,指尖停顿在绿色键上,一旦他们对我动手,我便迅速拨过去。
我做好这一切才抬起头,他们穿着一身黑色,都戴着墨镜剔了板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冷冷看他们一眼,不慌不忙往下面走,经过身侧时紧挨着我的男人伸出手臂拦在我面前,“是穆府三太太吗。”
我说不是。
他没有撤离手臂,而是继续问,“是程小姐吗?”
我这才看向他紧绷着的脸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梁小姐请您过去见一面。”
我心里一颤,梁小姐这个人我当然不会陌生,她是让我生活山崩地裂的人物,我算不得恨她,可对这三个字十分敏感。
我不想见她,周逸辞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牵连,这不是一份光彩的牵连,按照道理我是错的,可论起先来后到她是错的,是是非非说不清楚,还不如不说。
我非常果断拒绝那个保镖,“我不认识她,也没什么好说。”
保镖依旧不放我,手臂不触碰到我,可也不躲开,我走不了,我朝他板着脸,“劫持?”
他不语,我冷笑,“滨城敢这样对我的人,你可是第一个。”
他隐匿在墨镜后的眉眼蹙了蹙,他下意识撤开,我刚要疾走,另外一名保镖说,“程小姐不见,梁小姐也不会罢休,同样没有人拒绝过她的邀请,以后您每次出行都会遇到我们,直到您肯赏脸为止。”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他透过镜片注视我,一身的阴森冷意。
我最终没有再执拗,既然是梁禾依派来的人,绝不会对我下手,只有段位低的愚蠢女人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自己的嫉恨与歹毒,梁禾依才不会那样冲动自挖陷阱。
我跟随保镖沿着一条稍微安静些的路进入一座二层茶楼,这座茶楼的建筑非常古风陈旧化,整体用红砖垒砌,看似很简单又十分有层次和格调,地面是石灰,两侧铺陈着釉色的瓷砖,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是悬空的方片竹子,挂着扶手铁链,踩上去摇摇晃晃,底下有一座水池,彩色的灯光闪烁,颇有一番意境。
大厅正中央搭建着说书的台子,底下摆着几十张桌椅,瓜果蜜饯一应俱全,类似茶馆的风格。
保镖带着我走上二楼,二楼的装潢陈设高雅了许多,十几扇墨色屏风隔开桌子,每一处角落都有一樽鼎炉,鼎炉内填着熏香,正徐徐袅袅的燃着。
味道比穆宅里的往生香要好闻得多,是一种特殊的香气。
我一眼看到端坐着看向门口的梁禾依,她视线里出现我,随即露出一抹笑容,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她,也是最清楚的一次会面。
她披着一头黑色卷发,脖颈上佩戴大小不一的三块碧绿翡翠,脸上化了十分精致得体的妆容,使原本艳丽深邃的五官更光彩逼人。
这个女人的确美丽,但她不是单纯的皮囊美,是令人窒息的优雅温柔的气质美。
她眉梢眼角透出一股难以掩藏的算计与媚气,不同于风尘女子的媚气,那是一种亦正亦邪的媚,代表着聪慧。笑起来尤为清晰勾魂,面无表情时上吊的眼尾也似春风一般。
她穿着桔色吊带裙,置身一片苍翠的绿植中,突兀之中显得明媚又张扬。
保镖为我拉开椅子,我坐下后把手包撂在旁边,桌上放着一只小炉,炉火不大不小,架着咖啡色的陶瓷茶壶。
我沉默看她,梁禾依撩了撩遮挡住自己半张脸颊的头发,“我突然间的邀请,是否有点冒昧。”
“是不是不也这样了吗。”
她露出两三颗玲珑的牙齿笑,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你,是三太太,还是继母,或者是姓氏?”
我盯着梁禾依涂了橘色口红的唇,她嘴唇大概是她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孔唯一的败笔,有一点厚,厚唇性感,可不如薄唇清秀。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幽幽说,“喊我名字就行,那些都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