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盏灯笼是瑜楚嫁入侯府后才点起来的。以前姜衡郭源两个住在这里,连个丫头都没有,每日又几乎都是同进同出,回府里就是空荡荡的屋子,谁会点灯笼?后来瑜楚来了,见姜衡常常晚归,于是除了院门外,在正房前头也挂了两盏灯笼。有时瑜楚实在等不住先睡了,就会让丫头把灯笼点上,戏言说省的姜衡摸错了院子。时间久了,在姜衡心里,这两盏小小的灯笼简直就成了家的标志。不论多晚回来,看到这两盏灯笼,就知道到家了,心里也暖暖的。
可是今夜,姜衡站在门外,看着灯笼,心里第一次想的不是瑜楚的笑颜,而是从华珣书房里带出来的那封书信。
犹豫了半响,姜衡还是把信又放回怀里,叹了口气,轻轻推门进屋。
瑜楚早就睡了,可近日的事情却让她睡的极不安稳。姜衡一躺下,就被惊醒了。
“你回来了?要不要吃东西?”瑜楚揉着眼睛问,就想爬起来张罗。
“不用,快睡吧。”姜衡把瑜楚又按到了被子里。
“今天去哪了,发现了什么?”瑜楚虽然动不了,眼睛却睁大了。
“没有,没有发现什么。哪能这样快。快睡吧。”姜衡说着就闭上了眼,仿佛已经很困了。
瑜楚却翻身坐起来,推着姜衡道:“到底发现了什么,小舅舅能出来了吗?”
姜衡本不欲理她,可瑜楚不死心地一直推,让姜衡想装睡都不成,只得也坐起来:“为什么非说我发现什么了?”
瑜楚咬着嘴唇:“你今天回来的比前几日都晚,而且睡下时也没有亲亲我。你快说,是不是发现什么对小舅舅不利的证据了,才瞒着我?”说着,急的又要掉泪。
姜衡无奈,一边给瑜楚擦眼泪,一边叹道:“好了别哭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本来想的是告诉你,你今夜肯定会睡不着,干脆就不说。现在看来,不告诉你,你一样睡不着。”
“那你快说,发现什么了?”
姜衡将瑜楚拥进怀里,沉声道:“这件事比我们想的都复杂。现在看来,竟是牵涉到科场舞弊。”
“什么?”瑜楚惊叫一声。
姜衡轻轻拍拍瑜楚的背:“别怕,同小舅舅无关,他确实是遭了无妄之灾。其实说起来,陈增同小舅舅一样,也都是倒霉罢了。”
瑜楚看向姜衡,十分不解。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陈增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除了家里和书院,只去笔墨铺子添置点东西,别的地方都没去过?”见瑜楚点头,姜衡接着道:“这几日我就把重点放到了陈增常去的那个笔墨铺子上。这才发现,在陈增死后的第三天,那家铺子居然歇业了。按理说,马上就要春闱了,京城里聚集了天下各处来赶考的学子,正是笔墨铺子生意最兴隆的时候,他们怎么会赶着这个当口歇业呢?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把这个疑点告诉了柯大人,他掌着京中事务,查找铺子相关人等比我要方便的多。”
“那你们查到什么了?”瑜楚急切问道。
“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失踪了。”姜衡的声音深不见底。
瑜楚吃惊地捂住了嘴:“难道他们?”
“现在还没找到,不过很有可能。”姜衡凝重地点点头:“人虽然不见了,铺子却跑不了。我们把铺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存货,只在桌缝里发现了一本被烧掉一半的账本。”
“前几天你说,凶手故意布置成陈增未死的假象,其实是想争取时间隐藏线索。”瑜楚突然想起姜衡的话:“先是伙计,然后是账本,其实那个铺子才是一切事情的根源?”
姜衡赞许地摸摸瑜楚的头发:“现在看来是这样。那半本账本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根据上面的记载,每隔几天,铺子里就会卖出几样平时很少卖得动的名贵的砚台或是宣纸,非常有规律。我猜测,应该是每隔几天就有有钱人家的公子光临铺子。那家铺子离太学不远,周围都是做笔墨生意的,互相之间难免会争夺主顾,对各自生意也都很关注。”
“考虑到这些,我就找了些画匠,让他们去周围几个铺子按照账本上的日子一一询问,画出光顾的公子哥儿的模样,再从这些画像里挑出出现次数最多的面孔。”
“那里面有我们知道的人吗?”瑜楚好奇问道。
“有”,姜衡的眼睛垂了下去:“有华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