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这种地主阻拦农户入城的事在各地多有发生,有点良心的地主,以提高工钱来吸引雇工留下,但更多的地主则是用暴力威胁,恐吓农人,针对类似的纠纷,郭大路特意通知了开发区的司法部门,要求执法人员要保证人口自由流动和迁移。
只不过,类似的事件实在太多,又多发生在农村,而科学门的力量局限在城市,所以一时鞭长莫及。
薛智在科学门内部分管的是医务,对这些劳动纠纷插不上手,何况他也无意插手--将这庄户老汉救活了已经算他功德一件了,便对梁得胜道:“我看你家里也并不富裕,等会儿到医办走个程序,将你父亲的医疗费减免了吧,弄点好吃的,给你父亲补补营养,后期康复也很重要的。”
梁得胣其实也不指望自己一句话就能让科学门给自己报仇,只不过但凡有给周扒皮上眼药的机会,绝不放过,这时听了薛智的话,连连道谢,虽然梁家有点小钱,自己也有工资,可这穷人最怕病来磨,以往一个伤风发热医治不及时,都能将一个小康之家拖垮,更何况自己老爹脑壳砸碎这样要命的伤势?科学门的医院免了医疗费,家里的钱就能用在老爹吃用上了,经济压力轻了不少。
不提梁得胜陪着梁老汉住在杭城的第一人民医院,却说周扒皮家,周扒皮打了梁老汉后,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打一个泥腿子算得了什么事?就是要他们的命,也只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这左近一带,谁不晓得周老爷背后的大靠山是罗浮派--离宫,得罪了周老爷,就是得罪了神仙爷爷!
这时,一个亲信的家丁匆匆走了进来,却是来回报将梁老汉送回村的动静,周扒皮一眼看到,呵斥道:“瞧你那贼眉鼠眼的样,滚进来。那梁老实扔回村里后,是不是别的雇工都老实了?哼,想和我作对,仔细他们的皮!”
那亲信哈着腰道:“那是,咱们村里,谁敢和老爷你作对啊。以前又不是没有刺头,最后还不是被仙家的神兽给吃了嘛--”
那亲信一句话没说完,立刻被周扒皮踢了一脚:“放屁,什么叫给吃了?明明是自己在山里砍柴,走失了!”
亲信一惊,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打了个哈哈:“是、是,走失了走失了,这一带山深林密,走失个把人是常有的事。对了,老爷,那梁老实被扔回到他家里后,果然把村里人吓得够呛,咱们那些雇工,再也没人敢提辞工不干的话。”
周扒皮得意洋洋:“一群贱皮子,不让他们吃点生活,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对了,梁老实死了没?我那几下子,可把他的脑浆子都打出来了。我看今晚他们家就得办丧事。”
亲信迟疑道:“那个梁老实被他儿子连夜送到杭城里去了,说是找科学门新开的大医院,那儿的医生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得的是后龙先生的亲传。”
周扒皮一怔:“科学门?医院?后龙先生?后龙先生的大名我是知道的,他曾经手搏心脏将心跳都停了的大弟子救活了过来。其实说到生死人肉白骨,咱们罗浮派的上仙也能做到,只不过,那要耗费莫大的灵力,谁愿意用在一个庄户汉泥腿子身上?我看这什么杭城的大医院,也是专门为有钱有权的老爷们开办的,那梁得胜巴巴送他老爹到城里,肯定被一脚踢出来!”
亲信的脸色突然有些尴尬,有话想说又不敢说,周扒皮一眼看见了,一脚踢了过去:“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亲信压低声音道:“老爷,我在村里听说,那梁老汉的儿子梁得胜,如今在杭城也算是抖起来了,进了一个大工厂,很是得东主的信任,那东主就是得了科学门的技术和资金开的厂子,和科学门颇有渊源。这次梁得胜回村,就是帮东主来拉人的,已经有不少村里的小伙子被他说动了心,想跟着他到城里去。说不得,那梁得胜还真能走了什么门路,将自己的爹送进科学门开的什么医院,用法术救活呢。”
周扒皮听了亲信的话,顿时倒吸一口气冷气,一来,这梁得胜前来村里拉人,等于是刨他的根基,他的那样多良田、新开的荒山,可还指望着这些泥腿子来干活呢,如果壮劳力全跑城里去了,难道所有的活都由他老爷带着家仆们干不成?二来,没想到梁得胜转弯抹角和科学门扯上了关系。这凡人是无论如何不能与仙人斗的,如果自己几锄头下去,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怎么是好?
周扒皮背着手在堂屋里转了几圈,顿住脚,对亲信道:“你几天,到村里传话,就说城里的工厂都是靠壮劳力的精血才能运转的,用的都是邪术--反正就是以前那一套,乡下人没见世面,一听就怕。就算有些小的听了梁得胜的蛊惑有些心动,他们的长辈必是拦着的。另外再派几个机灵一点的,到杭城打听一下,那梁得胜可有把他老爹送进科学门的大医院?医生又有没有救治他们。”
亲信哈着腰连连点头:“老爷真是聪明,如果梁得胜和他的死鬼老爹被科学门从医院里哄出来,那就说明他和科学门的关系,都是吹牛的。咱们根本不用在意他,梁得胜这小子如果还敢来村里拉人,小的们直接拿棒子把他赶出去。”
周扒皮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还是要手下留点情,乡里乡亲的,那梁得胜背后是杭城大工厂的东主,真要弄出人命来,也不好看。”
接下来几天,村子里到处流传着城里大工厂拿人精血作邪术,让机器开动的流言,最邪乎的,是说那些纺织厂,招了大量的黄花大闺女,东主和妖人日日夜夜宣淫,拿那处子之血献给邪神,所以织出来的布,缝出来的衣,才那样色彩鲜艳漂亮。
这纺织厂因为活儿精细,需要大量手脚机灵的女工,又因为纺织厂间热气蒸腾,女工不能穿旧式的长裙,同样穿显腰身的工装,只不过,厂里规矩极严,只有东主和少数工程师维修机器才能入内,平时是没有男工进入的。
只是,这民间百姓愚昧,又最喜欢流传这种带着情色的流言,所以流传甚广。
这些周扒皮刻意放出来的流言,的确把善良纯朴的山里人给吓住了,那些父兄长辈纷纷呵斥家里的年轻人,不允许他们学着梁得胜的样子去城里打工。
而那年轻小伙子们,因为主心骨梁得胜不在身边,便没有胆子和父兄顶撞叫板,就算想偷偷溜出山里去,也不知道进城的路该怎么走。
但是,年轻人向往大山外生活的心却并没有因此熄灭,梁得胜带来的时装杂志在小伙子们手里悄悄流传,内页因为太多人看,都快揉烂了,甚至有的小伙子下定决心,今后出了山进了城,一定要到纺织厂找份工作,看看那白日宣淫究竟是怎样一番情景--周扒皮如果听到,自己撒播的流言适得其反,估计得气死。
周扒皮没有被气死,却差点被吓死!
这一天,周扒皮正按照惯例,在田里监督雇工,自从他殴打梁老实后,雇工们一下子老实了很多,对他的话再不敢有丝毫违抗,最近的农活干得令周扒皮份外满意,他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泥腿子和娘们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不,打了一个梁老实,其他人干活卖力多了,这样看来,明儿起,还可以给他们压更重的担子,更多的活儿。
周扒皮正在得意地算计着更贪婪地压榨雇工们,田埂上突然急匆匆跑来一个人影,边跑边嘶声嚷嚷着:“老爷!老爷!出大事了!不好啦!梁老实被科学门的神仙给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