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整个大地都剧烈震动起来,秦明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瞬间破裂,所有的街道、城门、商铺都扭曲幻化,洪水飞上了天,木柱瓦片散成了齑粉,四周混沌不堪,紧接着噗的一声,所有事物都消失不见了。二人还跪在赌坊的蒲团上,眼前是一块破裂的圆形物件,正是白齐进门时见到的古怪罗盘,罗盘之中雕刻有精细的城墙、街道、房舍和守护神像。只是罗盘的最中央被钉了一把青翠的玉斧,一道裂缝将罗盘一分为二,颇为醒目。
很显然,有人一斧子破掉了六公子的魇术!
“这……”四周都是被这一斧头惊慑到的赌客,这些人一个个方才还沉迷于赌博,根本不知道秦明和白齐被困幻境这件事,此时被巨大的声响震动,都转头望着门口。
一名头戴幞头,身着绛色罗衫官袍的女子靠在门口,女子生得三分英气、七分美艳,除此之外还多加了一丝冷傲,她微微偏着头看着醉生梦死的众人,斜飞的凤眼里都是冷艳冰霜。这样独特的女子整个大明都找不出第二个,正是兵马司的百户荆一飞。
而那把劈裂罗盘的精巧玉斧,正是她的独门武器,玲珑七漩斧。
荆一飞缓缓步入,道:“六公子,何百户特许你可以开赌坊,可没叫你用幻术杀人。”
六公子见是荆一飞,神色也是微微一颤,而后惨白的脸色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道:“只是有赌客不守规矩,我小惩以戒罢了,荆大人可是言重了。”
秦明人还没完全清醒,但听了这话却是下意识就反驳道:“放屁,是他们见我赢得多了,想谋财害命!”
荆一飞斜眼看了一眼秦明和白齐,正是今日应试的那两个人,一个市井混混模样,一个瘦弱书生样子,当真是荆一飞最不喜欢的两种人。古来唯秀才和混混最爱惹是非,一个嘴不饶人,一个目无法纪,都是她极为厌恶的类型。
荆一飞面无表情道:“他说的可是实情?”
六公子俯首道:“请荆大人明鉴,我六公子向来都是诚信经营,是这小子先使诈,骗取了我赌坊三百六十两银子,我才出手教训他一下。”
“哦,他如何使诈?”
“他在这骰子上做了手脚,每次都可丢出三个六,不信大人请看。”说着他拿出那三枚骰子就地一丢,不想这次却是转出了一二四七点小。
六公子脸色开始有些尴尬,秦明哈哈哈大笑道:“你说到底是我耍赖还是你耍赖?”
六公子略略一想,不怒反笑道:“好狡猾的小子,看来你真是做足了功夫,今次就看在荆大人的分儿上,算我输了,血鹰,把钱给他们。”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荆一飞,这眼神里有七分敬重,还有三分男女之间不可描述的情愫。
荆一飞有意避开这目光,而是转眼盯着秦明道:“六公子不必这么假惺惺,这次是这人撒了谎,但这二人与我有一面之缘,人放了即可,钱就不必给了!”
六公子恭敬道:“那一切按荆大人的意思办。”说着他便伸手入袖子中,似是要掏出什么东西。
秦明听到这一下子奓毛了,他心想三百六十两啊!三百六十两啊!眼见自己巨款即将得手,却被这女子三言两语给说没了,这简直是往祖坟上泼屎一般的愤慨,他气呼呼道:“撒谎?凭什么认定是我撒谎?!又凭什么就不给钱了?!”
荆一飞不悦道:“你敢说你没使诈?”
她的双眸黑白分明,犹如利电一样穿透而来,似乎可以把秦明的心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金吾卫兵马司的荆一飞,这些小混混有没有撒谎,如何能逃得过她的这双鹰眼。
不想,秦明硬是梗起脑袋叉着腰,一个字一个字底气十足地说道:“我就是没有!”
六公子眉头一皱,低声道:“不若就送他三百六十两银子吧。”
荆一飞冷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道:“你敢?!”她也不想多理秦明,伸手问六公子道:“东西给我。”
六公子笑了一声,双手恭恭敬敬递过一枚小小的锦盒,道:“既是荆大人的决定,那在下恕不远送。”
荆一飞拿了锦盒,一手拎着秦明一手揪着白齐就出了六合赌坊。秦明还欲挣扎叫骂,荆一飞一把就将这二人甩在路边,冷言道:“你二人中了六合坊的毒药,若是没有解药,六日之后必要死在幻境之中,人都死了还要银两做什么!”
六公子开赌坊向来只赚不赔,他的六合城便是专为赌徒设立的,若有赌技高明的人,连连赢钱,六公子便会请他入这六合城内一观,常人只以为这人失魂落魄,却不想是离死不远了。
荆一飞甩出锦盒道:“这是解药,拿去温水送服,每日三次,六日后自然就解了。”
白齐接了锦盒,不解道:“这六公子看起来就不是善类,又是开赌坊的,荆大人既然是兵马司的百户,为何不管一管。”
荆一飞外表像冷冰冰的冰山美人,说话也时常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她毫不客气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荆一飞一句话就噎死了白齐,令他哑然当场,不知该如何再言语。
秦明还在气他没拿到的银子,叫道:“喂,不想回答也不用这么凶巴巴的吧。”
这女子冷笑一声,道:“凶巴巴?禁军有令,金吾卫不可流连赌坊青楼,一经发现便要处以鞭笞之刑,今日你二人还未正式入我金吾卫便作罢了,若日后再明知故犯,我必不轻饶!”她一甩手中的飞斧,当的一声,一株碗口粗的枫树就被她直接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