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安道:“我虽失了那密书,但此事为我亲身所历,我结义大哥便为此事而亡,岂能信口开河。完颜珣此人阴险狡诈,这些年,不断网络江湖宵小党羽,贵派与他来往,可也得多加小心。”
“江湖宵小党羽”几字一出,晏苍然等人面上都是难看。身边的韩复和霍远却是面如土色,头也不敢抬,望也不敢往台上望。想起当年燕长安神威,兀自心有余悸。
尤其是韩复,自己学了门刀法,就妄想跟燕长安再较量较量。谁知人家如今已是灌顶境高手,这差距更是大到没边。若是让他认出,可如何是好。
天台剑派阵中,正阳道人也是眉头紧锁。他两年前,密林被人袭击,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方知乃是翼王府下的赤伏楼之人。但知晓之后,反更是糊涂,本门与翼王府并无仇怨,缘何会惹火烧身?
接云涛站在一旁,似是事不关己,毫无插言之意。邱步云忍不住试探道:“接老前辈久居翼王府,不知……”
接云涛大袖一拂,邱步云只觉一股劲气扑面,竟是不能呼吸,半截话立刻咽了回去。接云涛举步就走,道:“燕小友,他日来燕京,可来寻我。”大袖飘飘,也不见如何发力,片刻已不见踪影。
虞子墨与廖显扬面面相觑,接云涛似根本未将翼王放在眼里。天下三绝这般的人物,想来也不是轻易可以收买,但缘何先前他又肯离京,还答应帮着追归无迹。
虞子墨道:“燕大侠也是多虑了,我等江湖人与官府相交,不过虚与委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此乃平常事,不需小题大做。”
廖显扬心念一动,故意大声道:“莫非燕大侠也有意武林盟主之位不成?”
场中反是起鼓噪之声,洪难敌和焦无畏等人大声呼喊,道:“燕大侠当武林盟主!”
人群中也有人响应,却是寥寥无几。
燕长安摇头道:“燕某一介莽夫,如何能当此要位,我瞧还是少林虚明大师合适。”
邱步云道:“燕大侠却是来的晚了,方才便是虚明大师与我家掌门竞选,我家掌门侥幸胜出。”
燕长安正待接话,台下姜子君起身,也不作势,人平平飞起,直上擂台。他这一跃四丈多远,难的是浑身上下,不见动作,而且速度奇慢,如同下有祥云托着他飞起一般。这手轻功之难,丝毫不在方才接云涛和燕长安托物飞跃之下。
群雄都是惊讶。姜子君声名并不如何响亮,也少有事迹在中原流传,但这手轻功一露,人人不敢再小觑于他。
双足落地,正在燕长安面前三尺之处,拱手道:“燕大侠,久仰久仰。”笑容和煦,好似故友重逢。
燕长安微微一笑,还礼道:“姜掌门,幸会幸会。”
两人都是一团和气,丝毫不见针锋相对之意,倒叫台下一群想看热闹的大失所望。
姜子君笑容不改,转过身来,笑意才慢慢弥散,面容复归严整,直面西方,扬声道:“诸位且稍安勿躁,容我说上两句。”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静听。
姜子君道:“今日姜某意外获选武林盟主之任,既是惶恐,也是喜悦。”微微一笑,道:“毕竟此等好事也不是天天都有。”
天下轰然一片笑声。这昆仑掌门声音和顺,不骄不躁,更难得是如此诙谐幽默,叫众人忍不住都起亲近之意。
姜子君接道:“先前三番辞让,前两次或是礼数多过真心。但适才那位沈小友言论,却叫姜某惊恐。此番会盟,乃江湖八十年未有之盛举,天下武林团结一心,共御外辱,共克时艰,何等大事。如沈小友所言,武林气运,系于一身,何人堪当,何人能保证不出差池。惶恐之下,姜某确是心生怯退之意。”
众人凝神倾听,都觉这昆仑派掌门言真意切,拳拳之心。先前对他不屑一顾的,也是忍不住暗道,这昆仑掌门倒也不虚伪。
鹰爪门左千寻扬声道:“姜掌门谦谦君子,切莫听信小人之言,该当勇往直前,知难而上,担此大任。”
姜子君微微一顿,道:“确如左先生所言,姜某一念闪过,便觉汗颜。”语气忽然严厉,雄霸之气,睥睨天下之意,呼之欲出,言语铿锵有力,抑扬顿挫,道:“既有江湖同道知我信我,以大业相托。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不管艰难险阻,坎坷万难,纵使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陷,姜某摧身碎首,肝脑涂地,为江湖之兴衰伟业,又何惜此身。”
他以内力发声,响彻四谷,言语中自有一股慷慨激烈之意,也是叫人动容。
云阳道人道:“姜掌门豪迈英武,有鞠躬尽瘁之心,鸿鹄不拔之志,正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