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这枚狼牙竟然随着毒杀祁王、平邑王、广明王的一纸真凶认罪状、一同出现!
匡宗心头一震,猛一下扯断丝绳,铺开了那卷状纸,凝神细看,——纸上挥墨笔迹,一气呵成,笔锋字体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气势,透出一分不输男儿的气魄,正是宁然亲笔所述!
看清认罪状上所述“真相”,匡宗脸色渐变,忽青忽白的,半晌都不吭声,如此怪异的表情,引得蓥娘目透诧异,启唇而问:
“状纸上写着什么?圣上,会否是太子自知大祸临头,急来使诈,诚心欺瞒圣上……”
话犹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匡宗竟将手中那份认罪状,狠狠地甩在了蓥娘的脸上,怒不可遏地叱道:“你自己看看,你给朕养了一个怎样的祸害!”
状纸甩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蓥娘惊愕万分,慌忙接住那份认罪状,低头急看,纸上分外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时,她便神情狂震,捏攥着纸卷的手,不自觉地细细发颤。
认罪状上,留下了宁然亲笔所述的几句话,脆快利索,却直戳蓥娘的心脏:
“父皇,宁儿向您认错——二弟、四弟与五弟,他们都是宁儿下毒谋害、并且嫁祸给太子哥哥的。”
“杀父皇的儿子们,不为别的,只为宁儿自己,宁儿想成为父皇眼中的唯一!”
“父皇没了儿子,宁儿才有望以公主身份,入主东宫,而后继承父皇的皇位,成为则天大帝之后,又一位君临天下的女帝!”
“但,毒杀二弟他们之后,宁儿害怕了,整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于百般煎熬之中,写下了这份认罪状,向父皇诚心忏悔,求父皇不要迁怒于母妃,此事与她无关!”
“在父皇怒气未消之前,宁儿不敢来见您,只能一走了之,从此浪迹天涯,以余生忏悔赎罪,祈父皇与母妃平顺安康,珍重!不孝女、宁然,拜别。”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宁来养神殿大闹、情绪失控之时,身为母妃的她,就在故作恼怒、忿然挥袖的一瞬,令袖口洒香将阿宁迷晕,并让小欣送小主子回了泰宁殿,她是亲眼看着阿宁睡在了玉榻上,且酣睡不醒。
怎料,稍一疏忽,竟不知阿宁几时醒来,还趁着母妃不在如意宫,擅自行动,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真真是让蓥娘措手不及!
“不、不是的……圣上,这、这……这孩子是鬼迷了心窍……”蓥娘骇然看着女儿留下的那份认罪状,心中又气又恨,恨铁不成钢!
“圣上,您先听臣妾解释……”
惶惶然张口,蓥娘急于帮阿宁辩解,急着想要补救、想挽回这一切,然而,匡宗耳朵里已听不到她的话了。
此时此刻,殿内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暴君的脸色骇人,似在狂怒中酝酿着暴戾杀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暗自提心吊胆。
暴风雨来临前、那一瞬的沉闷过后,匡宗猝然睚眦欲裂般暴吼一声:“左氏你个毒妇,竟给朕生了个吃人的鬼娃,吃了手足兄弟,还想觊觎朕的江山!”
“就算是朕的儿子都没了,朕也不会把皇位传给她!”
怒吼声入耳,蓥娘心底打寒战,手中那份认罪状“啪嗒”掉在了地上,她近乎绝望地闭了闭眼,——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阿宁竟然甘愿为那小子舍弃一切;千防万防,却没能防住自己的女儿。
如今这个场面,她是连做梦都料想不到的!
事已至此,蓥娘伤心欲绝,心中怨念:
就算杀尽他的儿子,他也不肯把皇位传给阿宁么?呵,果然如此……
过去的燮王,而今的匡宗,他从来没有变过,从来只是将女人视作锦上添花的点缀之物,或可利用的工具,或为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