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之歇了一会就说有事出去了。我把在鬼市里所遇之事说与胡爷爷他们听,他们也知道了张静的存在,我喊出张静,他礼貌地行了个礼,又是很乖巧的样子,无论是举止还是言行方面都无可挑剔,他们三人对张静很满意。虽然张静只是个鬼魂,可他的礼节之数倒是没有忘记,或许他身前也是个斯文有礼之人,想必这些跟家教脱不了干系。胡爷爷让张静进入到瓷坛中,与白术共处,顺便补充下鬼气。这次回来,几乎什么都有变化,就是白术看上去丝毫变化也没有,可能在他的世界里,时间对他来说只是无聊之谈,有着无止尽的时间,这是一种欣喜,更是一种悲哀。过了好一会儿,易水寒满脸灰尘的找上门来,看他的样子,途中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在一偏僻处,野林蓊郁,山绿水清,两旁的树林枝横交错,不知名的动物在林子深处发出一阵阵的嬉戏声,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一个少年拨开重重的树枝,丝毫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他停在了一处,说了一句:“有事无忧,没事亦愁!”这话刚落,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出现了一扇镂花的大门,上面挂着的红色牌匾上写着“无忧店铺”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且不说那字苍劲有力,变幻灵动,单单那块耀眼的牌匾就可让人望而生畏,退避三舍。再者,门口两旁挂着的大红灯笼,左右摇曳不停,灯笼上画有美女迎接图,仔细一看,那些女子好似活灵活现似的眨着眼,妩媚得很,却又不失神秘,这种景象,若是换成平常人,怕是会直接逃离现场,可眼前的这名少年没有畏惧,他若无其事,对这一些异象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他把手放在大门之上,用触觉,用手指,慢慢品味这扇门细微的凹凸,还有上面炯炯有神的雕像。画像中正是两位门神——神荼和郁垒。他们看著眼前的少年,开口说道:“进来吧!无忧大人在等你。”声音正如他们刚猛有力的形象,不可让人小觑。话音一落,两扇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少年简单地嗯了一声后走了进去。一踏入主院,后边的大门自动的关闭起来,消失得天衣无缝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少年抬起头,望着宽大的、无止无尽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不然,这里更像是另一个空间,参天的树影无际,铺在地上的青花石板弯弯曲曲延伸到另一个尽头,不远处横挂着一堵石桥,好似一瓣弯容月,碧霄直入云衣阁。这里依旧是青山绿水,树影自如。无论是叶儿、水儿、云儿依然如此,就像他第一次来时那样,一切都不曾有变。少年小心翼翼地走着,唯恐惊醒了这浓睡的世界。
下一秒,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长廊,长廊上攀爬着藤蘿和葡萄,密密麻麻的,将这条长廊包裹起来。玲珑剔透的青葡萄,果实累累,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少年没有想太多,迈开步子,走进长廊。他一踩下去,就好像踩在酥脆的博饼之上,发出咯咯喳喳的响声。眼前不再是长廊,又换了另一场景,只是在眨眼的功夫间,场景就转变了。一扇古式的木门映入少年的眼中,他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老样子,那么喜欢捉弄人。少年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是有求于他,还是先忍忍吧!反正那人纯碎是恶作剧,倘若他要害自己的,恐怕自己连大门都进不来。总的来说,那人对他算是客气的。虽然那人的性格有些难以捉摸,总是喜欢玩弄别人于鼓掌之间,可他对自己并无恶意,不是么?少年主动的向前步行,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闻到了一阵阵茶的清香,少年抬眼一看,走进屋里。这里的布置古香古色,几张古式桌椅,几件古玩,几盆花草,几张图画,错错落落的点缀得非常的雅静,一阵微风吹来,送来了一缕缕青草的气息。而正中央的桌椅上坐着一个男子,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全然不知有人来的模样,抬手拿起了桌上的紫砂茶壶,慢条斯理地替自己倒茶,对于进来的少年不闻不问。
少年轻轻咳嗽一声,喊了一声:“愁无忧!”
那名男子听到声音也是愕然一惊,抬起了头,微微有那么一丝惊讶。可是,他的嘴角处有那么一抹淡淡地笑意,分明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着实让少年心中闷堵了一把。
“你来了!请坐!”愁无忧作出个请坐的姿势,示意少年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少年丝毫没有客气,直接坐下。愁无忧拿过另一只紫砂杯子,倒了杯茶,递到少年的面前,和气地说着:“请喝茶!”少年微笑一下,捧起茶杯,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动作十分的优雅。愁无忧看著眼前的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往旁边稍微挪了一点,温柔笑道:“这么久才来我这里,可是把我闷坏了,你知道的,我和你挺聊得来的。”少年差些将含在嘴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他淡淡地扫了愁无忧一样,好似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一样,又捧起茶杯独自品尝一番。这人一直没变,连捉弄人的态度一如往常,反而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少年邪魅地往上微挑了一下浓眉,黑漆明亮的眼睛暗自在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眼底下一闪而过的疑惑可没逃出愁无忧敏锐的眼光。愁无忧慵懒却又带著一丝诡异的笑容说着:“我还是喜欢你的真面目,到了我这处,你就放心吧,恢复你的真身和我说话。”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微笑,看似无任何危害,可他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却是不容人拒绝,这是一种生来便有的气质。
愁无忧见少年不说话,拿起茶壶又帮他倒了一杯,微笑说道:“我现在是喊你白玄之呢,还是……”还未等愁无忧说完,旁边的人开口纠正:“以前的我已不在,就喊我玄之即可。”
“没想到你挺痴情的,罢了,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人来了就好。”愁无忧淡淡地开口说着,瞥了眼旁边的人。
“那是甚好!”白玄之莞尔一笑,随身一变,不再是少年的模样,反而像是二十几岁的男子,只不过更加妖孽,更加秀美绝伦。乌墨一般的长发披在宽广的肩头,他的容貌,安能用娇艳美丽来形容?早已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他的美态。
愁无忧语气平和,却是十分满意,“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停顿了一会,他续而接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来有何贵干?”他边喝着茶,边平和的开口说着,姿态雅致,且不管他的心情如何,单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描述,足以表明他此刻的心境。如此也好,谈起条件来没那么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