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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屿推开自己的房间,里面同样没点灯,只有角落的壁炉散发着光与热,因此显得光线有些昏暗。
他指了指窗边的单人椅,示意安然坐。
窗外是无休止的鹅毛大雪,风透过建筑狭小的缝隙漏进来,发出呜呜的低鸣,青年乖乖巧巧地把整个人窝进椅子里,那双乌黑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无辜又可怜。
季屿心里本来就闷着气,被他这么一看,那股气变成了火层层往上冒,他弯下腰,双手撑在椅子边上,将对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沉声问:“怎么进游戏的?”
安然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片刻后又移回来,干巴巴地开口:“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季屿一愣,大概是没料到会忽然被反客为主,他深吸口气,微微蹙眉:“你还没回答我……”
话未说完,白皙纤细的手腕勾住他的脖子,唇也触碰到了一小片柔软。
安然不想回答,也不想听季屿回答,他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舌尖扫过季屿的唇瓣,仿佛一片细小的羽毛,安然闭上眼,他吻得很专注,像一名无比虔诚的信徒面对他的神。
季屿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便伸手将他推开,自己也后退一步。
安然抱着膝盖蜷在椅子里,嘴唇红艳艳的,泛着水润的光泽,主动献吻被拒青年并不生气,相反,他在笑,像一个祸国的妖姬。
“屿哥,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吗?”安然缓缓站起身,轻轻巧巧地走进半开的浴室,不一会儿哗哗水流声在季屿耳边响起。
安然踢掉鞋子,跨进浴缸,冰冷的水很快漫过他的脚背,一点点往上攀爬。
季屿在他放水的时候便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抓住安然的胳膊,想将他从浴缸里拉出来,谁知后者早有预料,敏捷的躲开了。
安然在浴缸里躺下来,任由龙头里的水冲刷自己的脚踝,刺骨的冷意让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又前所未有的昏聩。
“我当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用这个方法进入游戏,因为还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至死游戏都不肯再接纳我。”
寒冷让安然牙齿发抖,但他一点想要从浴缸里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季屿觉得他真是疯了,偏偏说出的话逻辑清晰,连作死会导致的几种后果都考虑到了。
季屿再一次想把他拉出来,却完全低估了游戏对安然体能的提升,脚下一个不稳,反而一起跌进了浴缸中。
安然忍不出噗嗤笑出声,他漂亮得像一个无暇的天使,又恶劣得
如一只狡黠的魔鬼。
“屿哥,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惜命的,因为这条命是用你的命换来的。但如果是要来找你,我愿意孤注一掷,做一个疯狂的赌徒。”安然被他压在身下,在哗哗的水流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季屿听见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又一言不发地将几乎整个人都浸泡在水里的青年打横抱起。
他将安然放在床上,从柜子里拿出毛巾替对方把头发擦干,然后看向青年湿漉漉的T恤,单薄的布料紧紧贴着后者的皮肤,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年轻又美好。
安然乖乖举起两只手,季屿顿了顿,拎住T恤的下摆将它脱了下来,然后是裤子。
青年又用那种无辜却带点狡黠的眼神看他,季屿这次没有动作,而是重重呼出口气。
“小然。”
时隔七年,再次从这人嘴里听到这个称呼,眼泪瞬间从安然脸上滚落下来。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复杂压抑的情绪逼得他喘不过气。
季屿伸出一根手指,轻柔地替他把眼泪抹去,说出的话却让安然心底发凉。
他说:“小然,我已经死了,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永远无法离开游戏,只能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走在各个副本里,日复一日无休止地找门,通关,然后哪天被游戏彻底抹杀,这便是我唯一的结局,所以你不该回来……”
“不。”安然打断了他,“正因为你无法离开,所以我更要回来,你在游戏里一天,我陪你一天,你在游戏里一辈子,我就陪你一辈子。”
“屿哥,别想摆脱我。”
看着安然认真的模样,季屿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你才二十岁,往后的人生还很长,你有如日中天的事业,还会遇到让你心动的人……”男人试图和他讲道理。
“可让我心动的人是你啊!”青年的欢喜热烈而直白,他的眼睛很亮,宛如天边的星辰,装着面前人的倒影。
季屿有些狼狈地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无奈叹息:“除了我,也可以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