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奏的大臣们,遍及六部朝臣,地方大员,其范围之广了大明官僚机构的方方面面,这才是真正令曾皇恼火的原因。
曾皇尽管年老体弱,时日无多,但意识还是清晰的,他很清楚,这必是湘王针对太子所发动的一场反击战,目的便对发泄他策立湘王为储君这件事。
大臣们所参奏的这些事,曾皇并不能断定太子到底有没有做过,但湘王这般不遗余力的“抵毁”太子,其用心却实在令他感到心寒。
但这么多大臣同时参奏,他又不能置之不理,而坐视其演化成朝廷内外一场全面的斗争,所以他既要调查此事,以表明皇帝是公允的,又不能实实在在的查,以免被那些宵小们无中生有,败坏了太子的名声。
“万岁爷,楚国公在外候见。”内侍总管黄骏小心翼翼的奏道。
“快请。”曾皇阴郁表情晴朗了几分,一挥手说道。
黄骏引了胡林翼进入御房,他知皇帝与楚国公必有机密事要相商,便很识相的招呼那些宫女太监们一起退下。
“楚国公,这些子你都看看吧。”曾皇把那一叠如山的奏折不耐烦的推倒在桌上。
胡林翼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戴新配的西洋眼镜,坐姿端端正正的,如同在读书一般,仔仔细细的将每一道折子的每一个字都读了一遍。
“用不着都看了,大概意思也应该明白了,你有什么意见。”曾皇沉声道。
胡林翼将那些折子叠好放回原位,这才摘下了眼镜,淡淡笑道:“臣最近老了很多,这眼睛也跟着不行了东西都模模糊糊的。自打配了这副西洋眼镜,看东西是看清楚了许多,但也看到了许多不愿看的东西,倒还不如原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模模糊糊的好呢。”
所谓众口铄金,曾皇虽然知道这些参奏之中水分很大,但诸如太子夜宿开封伪王宫之类的事多少还是有点风闻的。而这些参奏,除了让他对湘王感到恼火之外,对太子的不检点的行为多少也有些不满。
“你是叫朕视而不见,可这事能视而不见吗!若是折子中说地确有其事,那朕如若不管岂不纵容了太子违制乱法,如若是假的,那岂不是朝中有这么多人想要抵毁陷害太子,这是多么的可怕就更不能坐视不理。”
“太子殿下仁厚贤德,这一点皇上最清楚,若真有过不妥之举,那也是少年轻狂尔为之罢了,不足挂齿。至于那些参奏的大臣们,无非是望风而动,皇上若追究起他们,牵扯面太广,反而对国家大局不利,既然进退两难,不如难得糊涂一回呢。”
老家伙果然是老家伙,他把曾皇的心思算是琢磨透了,曾皇思前想后,觉得胡林翼建言还是最好的办法,道:“既是这样,那这件案子朕就交给你楚国公来办理,你可一定要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呀。”
胡林翼没想到皇帝此番招他前来,真正的目地是把这包袱甩给他,他顿时有点小为难,但又不好推辞,只得道:“皇上这么信任老臣,老臣推辞,不过此案涉及甚广,还望皇上给的期限尽量宽松一些,不要催促太急才好。”
曾皇会意,笑道:“朕不急,你尽管去查吧,什么时候查的差不多了,再给朕答复也不迟。”
他两个老东西配合的默契,便定下了用中国官场最无赖的手段处理这件事——托。
这实在是一个百试不爽的万能法则,无论你下边吵吵的再热闹,我都一句话:此案正在调查中。
这回答的妙啊,反正老子没有吃闲饭,老子已经在查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有结果,那就是另外一句话了:由于案情比较复杂,所以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样的官僚主义行政作风,在当代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敲定这档子烦心事,曾皇难得透了口气,便叫摆驾玉仙宫。
曾皇最近一直为政事所缠,冷落了玉妃几日,他老来得子,对为他怀上龙种的玉妃自然是爱不释手,巴不得能时时与之相处,这时一闲下来,便要去临幸。
途经御园之时,忽闻林中那头有人在大吼大叫,太监总管黄骏脸色一变,几步便冲了过去,高声斥道:“万岁爷御驾在此,你们是哪个宫的,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惊扰御驾。”
那边的声音本来并不是很响,但经黄骏这么一训斥,动静却立时翻一倍,很明显的听到宫女的哭哭啼啼的叫着:“公公饶命,公公饶命”,还有另一名太监尖着嗓子叫着“小的管教不力,请公公恕罪”。
这一哭一闹,反而是惊动了曾皇,待黄骏屁颠屁颠跑回来时,曾皇便问道:“那边是什么人在吵闹。”
黄骏忙道:“没事,没事,就是几个宫女不听话,管事的太监正教训呢。”
他这副表情,显然是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曾皇一眼看透,沉着脸道:“去把人给朕叫来,朕要亲自盘问。”
黄骏好生无奈,只好将那二人带来,两人一个是宫女小云,一个是小管事太监小永子,二人一见皇上圣颜,顿时吓得是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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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犯了什么事,他为什么教训你?”曾皇问那宫女小云。
“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小云惊魂落魄,立时吓趴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她越是害怕,曾皇心便越重,当下厉声喝道:“速速如实招来,不然休怪朕对你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