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眉宇间掠过一丝隐忧:“如果公主执意要走,萧某自然不会强留。”
心里掠过一抹痛楚,我自嘲地开口:“在先生面前,我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公主。况且,现在的我说得好听一点,是个亡国公主;说得难听一点,是个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红颜祸水、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先生以为,这样的我出谷后,有活的机会吗?”
萧逸清寂的眸光掠过我,若有所思地落在窗外的山林深处。
想起嘉庆王所做的一切,我的心被仇恨与愤怒压得喘不过气来,萧逸此刻的沉默,令我原本脆弱的心更加受伤。
“莫非,先生也认为我是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应该回去受到世人的惩罚?”见他静默不语,我艰难地开口。
萧逸眉宇微微颤动,清绝的眸光停驻在我脸上,淡淡开口:“公主只是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华富贵的邪恶战争轴心中的一个替罪羊。如果你回去,只会自投罗网,淹没在百姓愤怒的浪潮中。”
他的话再次令我泪如泉涌。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认为我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萧某相信,如果公主不逃婚,如今的你或许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他的话很无情,却很有理。
我微微一叹:“容我好好想想,想想我到底该怎么做。”
萧逸清绝的眸光中暗藏一丝悯柔:“逝者已逝,希望公主节哀顺变。”
想起父皇和母后,想起皇兄,我的泪,再次无声地涌出。
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母后;对不起,皇兄,现在的我不能来陪你们。请你们相信,终有一天,花期会带着深深的忏悔来到向你们谢罪,告慰你们的灵魂。
“落难病妇跪求医侠救病妇及腹中幼子一命……”谷外,传来一个女人悲戚无力的声音。
萧逸在隐翠谷入口处布上了石阵,普通人是无法进入的,病人只得在石阵外自报家门,若萧逸肯为其治病,便会在谷内解除石阵。待病人入内后,再重新布上石阵。
那声音令给我消极的心理带来了一丝温暖,我急道:“先生,来者可能是我的故人,烦请先生慈悲为怀,救她一命。”
萧逸深深地凝视着我,沉默片刻,随即拿出玉箫吹了起来。
一会儿,就听得谷外人感激道:“病妇跪谢先生医者仁心。”
半盏茶的工夫,一个衣衫凌乱、大腹便便的妇人憔悴不堪地出现在面前。
看见来者,我心如刀绞,连忙走下病榻,泪如雨下地喊道:“嫂嫂!”
司徒明慧失神的眼睛瞪着我,嘴唇颤抖,无力地抬了抬手,泪流满面地喊了一声:“妹妹……是你……”
话未落,泪先留。
“嫂嫂,你打我吧,骂我吧……”想起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我跪在她面前。
司徒明慧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呆呆地摇头,呆呆地流泪,扑通一下子倒在地上。
“嫂嫂,嫂嫂……”我悲怆喊道,她却躺在地上泪流不止,一动不动。
“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嫂子,她千万不能出意外……”我抬眸看着萧逸,哭道。
萧逸脸色凝重地给司徒明慧号了脉,淡淡开口:“她一路担惊受怕,又疲惫不堪没吃东西,见到你一时激动昏迷过去了。别担心,我先给她将服用一些增强体力的药,她自会醒来。”
我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松懈。
一整日,我片刻不离地守在司徒明慧身旁,不停在心里默念道:“嫂嫂,花期求求你,千万别出事,一定要醒来……”
“殿下,明慧不能走……明慧要与你……同生共死……”昏迷中的司徒明慧柳眉轻蹙,断断续续地发出梦呓声。
“殿下……殿下……”声音哀恸无力,似在哭泣。
“殿下,让明慧陪着你……”声音中夹杂着绝望,痛彻心扉。
“不……不要啊……殿下,你让我们母子情何以堪……”声音凄厉无助,令人感同身受。
司徒明慧悲伤的梦呓,一遍一遍凌迟着我破碎的心。
4
夜幕降临时,司徒明慧终于睁开了无神的双眼,憔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
看着昔日那个光彩照人、气质脱俗的太子妃变成憔悴不堪的病妇,我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