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农历新年还有十三天,德叔收到一份讣告,说是阿妹的外公过世。
我这才知道,阿妹居然还有个外公。
阿妹的外公祖籍汕头,二十岁偷渡去香港,辗转六十几年,积累了一大票财富,以八十岁高龄荣归故里,出资修建学校,医院,在当地享有一定的声誉。
按说有个这样的老丈人德叔应该混的不错,也不知他哪里出问题,老丈人看他不顺眼,最开始就不同意将女儿嫁给他,婚后更是说出永生不和女儿来往的话。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致使一个父亲如此心狠,只听小妹讲,阿妈死的时候外公嚎啕大哭,几度晕倒。
德叔带着她们从香港跑回东莞,据说也是为了躲避外公。
后来外公回来,听说想和德叔重修于好,但德叔不领情,似乎两人互相责怪对方,将阿妹母亲的死归咎于对方头上。
具体原因只能问德叔,小辈们哪里知道,但看德叔苦闷的表情,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按说我和阿妹未完婚,他们的家事我不便参与,但德叔盛情相邀,也正好去汕头游玩,顺便散散心情。
为了此次去见外公最后遗容,德叔可是下了血本,连夜带我过深圳,让人量体裁衣,做了两套西装。连带皮鞋领带衬衫,平均行头花费五万不止。
这些钱花的我心惊肉跳,心说还不如将这些钱给我,回黄龙老家盖栋两层小洋楼。
等回去才发现,阿妹带着小妹也进行一番血拼,两姊妹脖子上各自有白金钻石项链,手腕上则是白金镶钻手环,衣服更是国际名牌,说的数目名字我都晕,只呆呆看着那只价值八万限量版LV挎包呢喃不止。
“这尼玛一家子是不打算过了?”
或许是看出我的疑惑,小妹对我解释道:“其他时候我们的日子都可以简单,唯独去见舅舅时候必须隆重。”
我一阵惊愕,“为什么?”
“和我妈妈有关。”小妹如此道,却不再多言。
我想了想,这是跟舅舅家赌气吧。
但即便赌气,也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东西,几乎花光了这几个月的所有积蓄,我春节过年还想开着广本回老家呢,驾驶证都考好了。
尽管我内心对他们父女如此奢侈浪费的行为非常不满,但毕竟是人家的钱,想怎么花我说了不算,因此也只能在心里生闷气,心说等过完春节,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老是靠着他们给钱花,被人笑做吃软饭。
尤其近来,德叔天天跟着阿荣水哥去喝酒,打牌,玩妹仔,他们家也没人说什么。我偶尔跟马飞阿财去玩玩回来就盘问不止,又说年轻人应该多吃苦,等事业有成才好享福。
德叔说得好呀,你现在好好努力,等将来我死之后,这些钱还不都是你的?
但我看德叔的架势,似乎是想赶在临死之前把钱都花光。
当然这些怨言也只是在心里想,偶尔跟马飞发发牢骚,在阿妹面前却是只字未提。
有时实在气不过,就把阿妹拉来狠狠的做,一解我心头之恨。
可怕的是,阿妹最近似乎在故意找茬,甚至一天找好几个,吓得我都不敢轻易生气了。
所谓做戏做全套,德叔置办了行头不算还给我们准备了饰品,跑去深圳某购物商场买了两只劳力士,原价十二万,被德叔砍到三千人民币成交。
德叔讲:“手表不要故意露出来,要藏在袖口下半遮半掩,只要不是凑近眼前看,是分不出真假的。”
我惊道:“明知是假的也卖这么贵?”
德叔答,“假的也分档次的,人家这做工都赶得上真的九成功力,三千块不亏。”
我心想,为了面子,德叔这次是真的拼了。幸好家里是没钱,不然德叔肯定会买真的。
同时又奇怪,手表能买假的,西装就不能买假的吗?
德叔解释道:“完全不同,西装必须是量体定做,还必须是做工考究的老师傅才行,西服不论真假,只论好坏,稍微差点的真西服给人的感觉也会不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像不像电影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