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同样是以数年,乃至十数年为周期,缓慢为农人带来好处,为我汉家缓慢提高粮产、农税的法子;”
“家上的博望苑,最早也得从明年春耕开始,才能施行这代田法。”
“也就是说这代田法,依旧无法帮助家上――依旧无法帮助博望苑,在今年年末的大计中,交出令人赞叹的粮产。”
…
“至于精耕细作,更是需要多年宣扬,甚至是派专门的力田、农稼官,手把手教博望苑的农人,经过多年积累,才能逐渐达成的。”
“结合以上种种,臣斗胆猜测:此番,家上打算通过外力,来提高博望苑的粮产,唯一可以迅速见效的方法,便是那粪土肥田法。”
“剩下的,无论是曲辕犁、水车等器具,还是代田法、精耕细作等耕作方式,都是需要多年推行、铺垫,而后才能缓慢见效的。”
“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些东西和法子,与其说是家上为博望苑做出来的,倒不如说,是为了汉家日后――为了全天下的农人,所做出来的百年大计。”
“若是如此,臣恐怕就得和家上详谈一番,以确定这几件东西,对我汉家日后的国本:农事,所能起到的影响有多大了…”
老岑迈叭叭叭叭一顿说,刘荣都是含笑听着;
待老岑迈似笑非笑间,说出最后这句“聊聊?”,刘荣更是满含着微笑,为老少府这敏锐的嗅觉鼓起掌来。
直到老少府都有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稍有些尴尬的摸起鼻子,刘荣才停止了鼓掌,对岑迈含笑点下头。
“少府说的没错。”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孤,深以为然。”
…
“此番,孤之首重,虽然是为博望苑两个月后的秋收,做最后的努力,以应对年末的大计,但这并不意味着博望苑以外的农田,就不在孤的考虑之中。”
“也正如老少府所言:农事,乃我汉家之国本,再怎么郑而重之、再怎么殚精竭虑,也丝毫不为过。”
“――孤刚才拿出来的器具、法子,确实是短时间内无法帮助到博望苑,却可以让博望苑,乃至于我汉家的粮产,都得到长足、有效的提高。”
“相比起这些,孤区区一方博望苑,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荣自己都觉得腰杆莫名直了直。
至于老岑迈,更是极其自然的对刘荣拱起手,含笑赞到:“家上,高义…”
一番客套过后,君臣二人再度落座;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荣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意图。
“今年,关中粮价不稳,说一千道一万,终归是粮产不丰,百姓慌乱,才给了幕后之人可乘之机。”
“距离秋收还有两个月,靠这两个月大幅提高关中的粮产――甚至只是大幅提高博望苑的粮产,都不是很现实的事。”
“但国家大事,往往就是这样的。”
“――短时间内很难见成效,却也不得不去做,不得不为未来做铺垫、做积累。”
“就好比先帝、父皇,宁愿忍受和亲的屈辱,也要熬过这数十年,为我汉家积攒下丰盈的府库,以至于如今,已经拥有了和匈奴人决战,以一较高下的底气。”
…
“到了孤这一代,确实是要凭借先帝、父皇积攒下来的力量,去一举解决外患匈奴的。”
“但这绝不意味着和匈奴人决战过后,我汉家就可以灭亡了、天下人就可以不用过日子了。”
“――为了后世之君,都有随时棒喝外蛮的底气,也是为了天下人,以后都能够丰衣足食;”
“为子孙后世计,类似这种缓慢布局、缓慢见效的大政,都是不得不去做的。”
“尤其今年,关中粮产不丰、粮价不稳,就更要通过这样的举措,来安抚慌乱的百姓了。”
“这,也算是孤此番平抑粮价,所要做的先行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