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运抿了一口酒,喷着酒气继续道:“我在山底的泥泞里挣扎的时候,曾经无比向往着,能够站得高一些
,能够奋力向上,站得高些,成为我们这些野修口中向往的人上人。在梅岭我做到了,站在我对面的,是无数人称赞的翩翩公子郁南,是湖南袁家二长老问天境的袁钰,还有那不可一世的合道境尉迟重华。”
“而站在我身旁的呢,是落梅宗的宗主,是晴雪仙子,是白衣剑仙,我还见到了长安剑仙,云落还是我的好朋友。老子觉得不虚此行了啊!”
“没想到,这还不止,我孙大运还能有机会被镇江陆家的二长老亲自站在门口相迎,还能有机会坐上神乎其神的符舟,还能进入六族中人都鲜有机会进入的化龙池中。我觉得很好,同时我也对云落很感激。”
裴镇端起杯子,帮孙大运稳住有些颤抖的手,“云落从来不是善财童子,他做的这些,你自然也是应得的。”
孙大运茫然地跟裴镇碰了一杯,端起杯子,一仰脖子全倒了进去,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可是,你知道吗?当我们好不容易从化龙池出来,秦明月这块大石还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时,又忽然得知了时圣的事。那一瞬间,我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我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卷进这一摊子浑水,老老实实当我的一个小虾米多好。到那时,我才终于明白曾经遇上过的一个大和尚跟我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凝望着裴镇微微有些好奇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句话来。
“每一个你奋力想要抵达的远方,都有人拼命想要逃离。”
裴镇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世人皆言皇家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但那个中酸楚有谁能知,自己不就是拼了命的想要逃离吗?
正想着,孙大运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其实那两个杀手第一次前来时,云落也不应该中招的。可是他实在是太苦了,太累了,他比我坚强,坚强无数倍,可他也要绷不住了。”
“我不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可自打我与他起,这短短的十余天时间里,我甚至觉得比我一辈子遇见的难关都还要多。但他都一一扛过来了,还要故作轻松地跟我调笑,甚至为我考量。”
孙大运霍然起身,摇摇晃晃地长长喷出一口酒气,按着裴镇的肩头,死死盯住他的双眼,“兄弟,我不是圣人,你要说我一点不生你的气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他N的实在不忍心再给云落添麻烦了啊!他已经够累了!”
说完,孙大运身子一软,醉倒在地上。
裴镇瞬间红了眼眶,连忙将他扶靠在凉亭的栏杆上,然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大运兄弟,是我不好,我先给你赔罪,回头再向云落赔罪!”
孙大运回应他的,是响亮的鼾声。
裴镇拎起酒壶,左腿屈起立在凳子上,将左手架在膝头,右手拎着酒壶,仰起脖子朝嘴里倒下。
清亮的酒水从壶嘴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准确地落入嘴中,缓缓浸入愁肠。
他默默喝着,慢慢醉着,心里苦着,面上笑着。
远远的一间房中,陆琦轻轻道:“真的不用管?”
崔雉神色平静,“男人的心事,只能自己解决。自己没想明白,别人谁帮忙都不叫真的解决。”
陆琦轻叹了一声,“都说世间女子心事海底针,这男儿的愁思烦绪又何曾少了!”
“那是因为男人都闷进了心里,闷大了胸襟,闷出了豪情,闷成了一个壮志凌云的大好男儿!”崔雉从来不掩盖自己未成男儿身的遗憾。
陆琦擦了擦眼角泪痕,挤出笑颜,“既然这边不用管,那我去忙自己的了。看看云落那边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崔雉沉默一会,在陆琦即将出门的时候,转过头喊住陆琦,在陆琦错愕的表情中,笑着道:“一起啊?”
陆琦一愣,随即一路小跑过去,挽起崔雉的手,笑靥如花,“崔
姐姐最好了!”
崔雉心中叹气,“未来呢?”
旋即又想着,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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