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上树梢,月华如茶映浮云。
杨庙沟位于济州府外二十余里,庄口有一棵两人合抱的杨树枝干虬曲苍劲,树冠葱郁茂盛,在月光的映照中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村中的年迈长者也记不清楚这棵树是哪年种下。
杨树下有一庙宇,乃是村民为了祈求雨神庇佑田地收成而建,斑驳的墙面和残留的香火在树冠的笼罩中,与黑夜之时几不可目触。
这几日杨庙沟中的长者家中来了几位远亲,据听闻是长者远房的侄孙携妻前来拜见,那夫妇二人身穿破旧的粗布长衫,男子浓眉大眼却不甚爱言,女子皮肤黝黑想必是常与田中耕作,居住几日已然引得长者家中子媳厌恶。
入夜之后,油灯已然熄灭。
包文正和孙薇薇仍是坐在桌案前,彼此面面相窥之余各自唇角露出笑意。
包文正一身破旧的长袍,那长袍必定是浆洗多年已然发白,更有大块的破损之处缝补之下略有新意,粗布头巾将发丝凌乱的缠裹在一起。
孙薇薇一身泛白的罗裙较之包文正的破旧长袍一般无二,原本白皙的面颊和脖颈更是泛起了黝黑的肤色,将往昔的柔美尽数遮掩,纤细的柔荑乍看上去也是老茧横生,着实如寻常的耕作妇人。
包文正和孙薇薇均是夜可观物,与黑暗的屋舍中倒是瞧得清清楚楚。
这破旧的屋舍茅草为盖,黄中泛黑的土墙已然是斑驳不堪,用石块堆砌的床榻上只是几根杨树的枝杈为支撑,点燃的艾草倒是遮掩住了破旧被褥上的霉味。
“转过身去。”孙薇薇面颊略红,低声说道:“已然忍耐了多日,我要梳洗一番。”
包文正闻言便老实的转过了身去,望着这破旧的茅草屋舍,心中倒是平添了几分感触,若是自家与孙薇薇都无仇恨需得仇家偿还,便是在这杨庙沟度日终老又有何妨。
衣袂声响起,随即便有水声传来。
包文正虽不曾回头,但是心中却不禁浮现出孙薇薇此刻身系肚兜正在木盆前擦拭身躯,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和如羊脂般细腻的皮肤,伴随着水声禁不住让包文正心中一荡。
虽说二人已经有了婚约,但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包文正,断然做不出回首的举止,正所谓非礼勿视。
孙薇薇擦拭着身躯之时,也偶有回眸观望包文正,见其宛如老僧坐禅一般背坐而纹丝不动,心中欣慰之余也有些嗔怒,平日智珠在握之时筹谋布局让孙薇薇暗赞不已,可是二人独处之时却丝毫不解半点风情。
孙薇薇侧首间发髻上的水渍淌下更如朝露,换上了一身淡红色劲装后,白皙的肤色和面颊中妩媚之态尽显无疑,仍是略有些嗔怒的望着包文正的身形。
包文正望着孙薇薇的面颊,宛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辩解道:“我不曾转身,为何不悦?”
“知道你不曾转身,自去梳洗吧。”孙薇薇没好气的撇了包文正一眼。
包文正闻言不解的自去梳洗了。
自从与孙薇薇下山以来,胎光之术虽是仍有进境,但是胎光之术对于包文正身侧的人,尤其是对孙薇薇施展开来,那迷雾又浓郁了几分,竟是半点都瞧不出来,勉强驱使便是灵台之中裂纹频生,内息也是翻滚不已。
三灵六通之术虽是截教秘传,可测算尘事,却唯独不能测算自己,便是与自家命数纠缠在一起的人,也是被迷雾所笼罩。
抛去三灵六通术后,包文正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少年,书中虽有红袖添香,但毕竟只是杂记而已,做不得真。
包文正简单的梳洗一番后,换过了自己平日的书生长袍又以古玉束带围腰,这才回转到桌案前坐下。
门外脚步声自远而近,虽是轻盈却依然遮掩不住二人的耳目。
“公子,已接近亥时了。”南宫宇身穿粗布衣衫,凑近木门低声禀报道。
包文正与孙薇薇对视了一眼,便各自起身来到了门外。
杨庙村的杨大牛这些日子倒是心中宽慰不已,前几日去济州府诊断脉象,得知自家娘子乃是并蒂莲脉象,自此便是日常准备吃食也由家中老娘操办,只为娘子能顺利将杨家的子嗣产下。
包文正胎光之术测算到这杨大牛一家当于今夜亥时,被那黑衣人尽数虐杀。
因此前几日便让刘三胜携八名衙役早早的潜藏在了杨大牛的邻家之中,均是乔装打扮以避人耳目,日夜不曾外出。
包文正本欲携南宫宇前来,以防黑衣人武功高强,恐刘三胜等人功夫粗浅无以抵抗。
孙薇薇唯恐自家夫君有所损伤,执意与二人一同前往,于是三人乔装打扮扮作杨庙村长者的远方侄孙,已经在杨庙沟等候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