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有一刹那的沉静。
就像刽子手行刑前被短暂拖长的那一瞬时间。
姜映晚指尖掐破纸页,指甲抵在另一根手指指腹上时,她听到自已说:
“既然容时箐是调查案子的关键线索,他若死了,案子如何往下调查?”
裴砚忱轻扯唇角,“那依夫人之意呢?”
姜映晚脊背僵硬,对上他看似笑着的目光。
“容时箐主要是伤重,生命垂危并非是别的原因,若是要留住他的性命以便查案,只需派位大夫进去便是。”
大夫?
裴砚忱寒眸微眯,唇角的弧度不变。
“刑部羁押的是朝廷要犯,可从未有大夫进牢狱为犯人救治的先例。”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已定下了结果。
姜映晚怎会听不出他不允的意思。
不等她再开口,裴砚忱已经对季弘下令。
唇侧若有似无的微末弧度敛去。
声线寒凉,冷漠又寡凉疏离。
“去告诉陈肃,生死有命。”
“容时箐的命,能不能留,看他自已的造化。”
得到指示,季弘一刻都不敢再留。
匆匆应了声,便迅速行礼离去。
季弘走后,书房中再次只剩下裴砚忱和姜映晚二人。
可容时箐生命垂危的消息,却像刺破太阳底下短暂泡沫的麦芒,让那层本就虚假的须臾温情褪去。
刚翻了两页的那本书姜映晚没再接着动,将之合上置于原处,在裴砚忱的注视中站起了身。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裴砚忱深深看她,眸色喜怒难辨。
他余光扫过她那张小案,轻嗔出声:
“容时箐死了,夫人就不听姜家的案子了?”
姜映晚呼吸停滞一瞬。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做什么。
也知道她破天荒来他书房的目的。
“一个与叛党牵扯的罪臣,夫人保不住他的。”语气平静,却也绝情。
直白又残忍地敲碎她心中最后的奢望。
姜映晚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
身侧指节一点点蜷起。
如裴砚忱所说,与朝中叛党牵扯的罪臣,放眼朝堂,能保容时箐一二的,唯有他裴砚忱。
可如今,他不可能帮她护他的命。
换句难听的话,裴砚忱这般不喜容时箐,容时箐再度涉罪落在他手中,他不落井下石,已是生了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