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陈夫人说到这里,停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她望着一个方向,怔怔地发着呆。苏迟就只好出声询问道,“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吗?”
陈夫人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后来发生的事,姑娘不是知道了吗?后来,钰儿和玉卿就偷偷有了来往,钰儿身体不好,后来有一段时间,他总是病着,玉卿就偷偷潜进来去看他,他们这么来往了有两年吧,很可笑对不对,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可是我们却一个都没有发现,钰儿和玉卿的私情。”
苏迟心中恍然,那个草垛,应该就是为此而生的吧。
当时马三叔爬过那个草垛,才能翻进陈家高高的围墙的。那个草垛的存在,果然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在那边堆起来的。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苏迟的确是全知道了,就算是陈夫人没有说,但是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世上,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极为荒唐的,这是不许存在的,如果陈家人知道了,绝对会横加阻拦。于是陈钰就偷偷地和玉卿维持了两年的私情。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还是东窗事发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玉卿的身份——我是说,除了这个名字以外的,你全都不知道?”苏迟看着陈夫人的眼睛问道。
“是,后来我反复问过钰儿,他说他不知道,我当然也问过玉卿,可惜他不肯说。”陈夫人有些无奈,“苏姑娘,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我真的不知道。”
“嗯。”苏迟只是胡乱点了下头,“那么,夫人可以告诉我,玉卿死后,一直到你们被关进大牢,这之间发生的事吗?”
苏迟虽然能猜出个大概,但是陈夫人就在眼前,她此时挂念陈大少爷的安危,能让她说出来自然是最好的,苏迟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
陈夫人眼神有些纠结,不过她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实情告诉了苏迟。
七月初七,七夕。
陈家发现了陈钰和玉卿的事情,陈夫人因为溺爱孩子,偷偷买下了陈家后面的拿出空宅子。在那里,玉卿和陈钰一起生活了几天。然而七天之后,陈钰却急匆匆地跑去找陈夫人,他要陈夫人救救玉卿。陈夫人不明所以,跟着陈钰去了小院,风华绝代的玉卿,像是枯萎的青竹一般,显得是那么苍白和虚弱。玉卿以买桂花糕为由,支开了陈钰,然后他和陈夫人做了个交易。
他会借此机会,直接死去,死之前他会说服陈钰好好活着,不要因为他死了,就跟他一起死。而他唯一想要的,就是一场属于他和陈钰两个人的婚礼。
陈夫人没有理由不答应,她用七寸金针扎入玉卿的心脉,那金针埋在他体内,可以延长他五个时辰的生命,他是中毒了,中了一种非常棘手的毒。
陈夫人离开了,就算是她,也不是很忍心打扰一个只剩下五个时辰好活的人。他到底是怎么说服陈钰的,陈夫人不知道,只是第二天天蒙蒙了,陈夫人就去了小院,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玉卿已经死了。
陈钰抱着玉卿坐在地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是死了一样。
他说:“我去买了他爱吃的桂花糖,我跑了好几家,都没有开门。我跑啊跑,跑了好远,终于买到了。我买到了,可是玉卿却不会动了。”
他死了,当然不会动了。
陈夫人明明应该这么说的,可是这话却梗在她的嗓子口。
说不出来,这种时候——说不出来的吧。
陈钰特别的平静,是那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他没有发疯,没有吵着要去死,他说他答应了玉卿,会连着他的份好好活着。
陈夫人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走上正轨,陈钰会走出来的。然而一切却没能照着陈夫人的想法往前走。
虽然陈钰表面看上去似乎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的心却从玉卿死去的那一瞬,就走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将玉卿藏在了陈家的冰窖之中,那是在炎热的季节里,让一个人的尸体保存的更久一些的唯一方式。
玉卿穿着嫁衣,被整个封入了冰块里,他晚上会抱着冰块睡觉,他身体本就不好,哪能受得住冰块的寒冷。陈夫人想过要偷偷将那尸体运出去或者是毁掉,陈钰似乎时候感觉得到陈夫人的想法,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