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这是什么啊!”宋良辰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就见拔步床的踏板上,放着一只很大的椭圆形长木盆,那盆的上面横着一个木板,那木板上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布团,布团上隐约看到黄褐色的污渍,宋良辰凑近看了一下,一股臭味沁入鼻子里。
苏迟走到宋良辰的身边,她蹲下身,仔细看了一眼那个木盆。
木盆里有小半盆的水,那水散发出一股十分不好闻的气息,苏迟从那一团布上,找干净的地方撕下来一块,她用布沾了水,白色的布很快被盆里泛黄的水弄脏了。
“这里面是什么水啊。”宋良辰一边问,一边伸手就要进去摸一把。
“别动。”苏迟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要摸。”
“怎么了?水里有毒?”宋良辰问,视线却落在被苏迟握住的那只手上,苏迟的手有些凉,手心却出奇的暖,那凉凉的指尖像是在宋良辰的心上轻轻挠了一下,让他有种心慌慌的感觉。
“不是水里有毒。”苏迟松开了宋良辰的手,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宋良辰,不知道他在她松手的一瞬间,手往前稍稍抓了一下,像是想握住苏迟的手,又不太敢。
“这水……有点恶心。”苏迟丢掉了那块白布,她站起来,将这间不太大的暗室看了一圈。
墙壁和地砖仍然和墓室里一样,这里应该还是墓室的一部分,有意思的是,这里很像是一个用来住人的房间,一套黄花梨木的家具,摆设的位置和发现尸体的那间客房一模一样。
苏迟缓缓走到了梳妆台前,在那里她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干透了的胭脂,除了胭脂之外,还有一把牛角梳。
苏迟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陈家发现尸体的那个上午,她所看到的全部细节。
当时,她有打量过那个客房,房里的家具全都被保养的非常好,一点磕碰都没有,就像是……就像是——那些东西从不曾有人用过一样。
但是打扫的那么干净的房间里,梳妆台上却有一张干透了的胭脂。后来,她不想扯进陈家的事件中而逃离了陈家,这直接导致了吕捕快的失踪。
之后,她和白清风约好要查清这个案子,于是她又回到了陈家。
在那么多人挤进来过之后,客房里的东西却没有乱,就和她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一样,或许稍微的挪动也是有的,只是整体看上去,仍然是整洁的。
她再一次仔细看过那个房间,梳妆台上的牛角梳子和胭脂不见了,她当时还觉得奇怪,牛角梳子被哪个小媳妇拿走了是正常的,但是干透了的胭脂,这种东西谁会要呢?
可惜那时候她全然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然后就不了了之。
想不到,事到如今,那张干了的胭脂竟成了解开全部谜题的直接证据。
客房里的东西,被人为的调换过,调换的理由,自然是为了制造出那具诡异的男尸。
为什么一具尸体明明已经高度腐烂了,却没有弄脏被褥床单和嫁衣,这个谜底,已经解开了。
“苏迟,你在想什么啊。”气氛安静地有点诡异,顾西臣抱着剑,皱着眉头在研究墙壁上是否有隐藏的机关,苏迟站在梳妆台前,对着一张干胭脂发愣,宋良辰一个人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我在想,对方这么兴师动众的把那具尸体往鬼神上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苏迟叹了口气,“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已经可以了。”。
“不找了吗?”顾西臣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前面应该还有通道的。”
“我的责任只是解开那具男尸的死因,抓住凶手,以及,找到失踪的吕一刀,别的事与我无关。”苏迟很果断地转身往前走。
“万一前面藏着更重要的线索呢?”就这么回去,顾西臣有点不死心。
“那不关我的事,我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苏迟淡淡应了一声,她重新点燃了蜡烛,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你都知道了?”宋良辰很是吃惊,他追了上去,忙不迭地问,“怎么回事?你刚刚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我需要知道的线索。”苏迟道。
“就是一盆奇怪的水,一些乱七八糟的布团,还有一套黄花梨木的家具,这些是线索?”宋良辰的脑袋里此时全都是问号,这些能说明什么?
“很重要的线索。”苏迟道,“有人想用这一招,模糊死者真正的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不是三个月前吗?”
验尸那天,宋良辰可是在场的,那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众人,那个男人死于三个月之前。
“不是三个月前。那人死了不到一个月,有可能是七夕节出事的。”苏迟眼神一沉,没有人看到,她眼底闪过的一抹悲哀。
沿着原路返回,自然是比来的时候要轻松简单,因为不需要再找机关开门。回到主墓室的时候,苏迟下意识地朝那口棺材看了一眼,她脚步并未停歇,直接朝着出口走。
出口自然是在祠堂,苏迟顺着梯子爬到了条案破洞处,她伸手推了推上面那层木板,很轻松的,木板整个被推了起来,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机关,只是一个暗扣,从上面打开需要一定的技巧,但是从下面打开,就只需要朝上推就可以了。